雨幕如织,笼罩着信州城,街道两旁,泥泞不堪,难民们的哀号与低泣声交织。
城门前,一名守卫手持长矛,面如寒铁,厉声喝道:“前方何人!还不停下,知不知道信州现在是什么地方?危机四伏,岂容闲杂人等随意进出!”
潘苍闻言,身形一展,疾步上前,一把揪住守卫的衣领,目光如炬,粗犷的声音响起:“瞪大你的狗眼给爷爷瞧清楚了!你面前的是我们渤海王府的……”话未说完,便被一旁温婉的声音打断。
崔昭训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渤海王府的女史,此行前往虎牢关,有紧急信件需面呈王爷。”她边说边示意潘仓松手,潘仓虽心有不甘,却也依言退至一旁,目光中满是不解。
守卫听闻对方是王府中人,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目光在众人朴素的衣衫上扫过,冷笑道:“你说你是王府的女史?可有凭证?这年头,冒充的可不少,坏了规矩,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信州如今戒备森严,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别在这儿添乱。”
潘苍闻言,浓眉紧锁,大步上前,从衣襟深处掏出一枚沉甸甸的令牌,那令牌泛着冷冽的光泽,他一把将令牌拍在守卫手中,沉声道:“这个,够不够?”
守卫定睛一看,脸色瞬间由阴转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谄媚地笑道:“原来是潘校尉,小的真是有眼无珠,多有得罪!”
随即,他又转向崔昭训,见她虽隐于帷帽之后,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连忙躬身行礼,“姑娘,现下城内混乱,流民众多,出城恐有不便,您不如先在城内暂住一日,待我们疏通道路后再行离开。”
崔昭训轻轻掀开帷幔一角,目光掠过城内的凄凉景象,点了点头,声音柔和道:“好,我们暂且留下。”
守卫站在城门边,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对现状的无力感:“如今州内的各位大人们正全力以赴治理水患,实在抽不开身,恐怕无法亲自作陪……”
崔昭训轻轻颔首:“我们此行亦是身负要务,深知大人们责任重大,自然不会让他们分心。我们会自行安排住处,还请转告大人们,无需为我们费心。”
守卫闻言,连忙点头应承,连声说着“是,是”。
踏入城中,潘苍紧挨着崔昭训,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愤慨:“王妃,这信州的守卫怎的如此势利?一听是王府的人,态度立马大变,这在晋阳可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崔昭训帷帽轻掩,她的笑容淡然而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世间百态。这世间,看人下菜碟之事本就屡见不鲜。晋阳之所以不同,皆因萧綦军纪严明。不过,此番瞒着萧綦前来,她心中确也忐忑。想到此处,她不禁想起了萧綦那深邃而复杂的眼神,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隐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关切地询问:“王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崔昭训轻轻摇头,笑容温婉如初:“无妨,只是略感寒意。”隐娘与潘苍相视一眼,均感今日气温并不低,心中暗自揣测王妃或许是真的身体微恙。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压抑的氛围,街道两旁,灾民们或坐或卧,面容憔悴,眼中闪烁着的是对天灾人祸的绝望,一时之间哀鸿之声不绝于耳。
这番景象,让初来乍到的潘苍与隐娘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不忍。他们自繁华似锦的邺城而来,何曾见过如此凄凉之景。
崔昭训则显得格外沉稳,她轻纱遮面,步履轻盈,带领着众人穿梭在这人群中,这一路走得异常小心,不引人注目。
终于,在一片荒凉之中,他们发现了一家偏僻而冷清的客栈,它静静地矗立在郊外。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正值壮年、眼神精明的男子,因连日来的生意冷清而显得有些落寞。但当他看到崔昭训一行人踏入客栈时,眼中瞬间焕发出了光芒。他连忙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问道:“客官,您们是住店还是打尖?”
崔昭训坐在了店中的一张木桌旁,接过掌柜递来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那温热的感觉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让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放松之色。
潘苍见状,豪爽地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掌柜的,我们打算在此小住一日,你把店里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说着,他随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放在了桌上,那银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让客栈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崔昭训虽未言语,但帷帽下的眼神却变得深沉起来。她深知信州正在遭受灾难的侵袭,百姓们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如何能在这样的地方大肆张扬、露富显贵?
果然,掌柜一见到那袋银子,双眼立刻放出了贪婪的光芒,他连忙拿起钱袋子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客官放心,小店虽简陋,但定会以最好的菜品来招待各位!”
说罢,他转身吩咐小二去准备饭菜,自己却留在了桌前,与潘苍热络地攀谈起来:“我见客官您气质非凡,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能光临小店,真是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啊!”
潘苍被夸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