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中,崔昭训与隐娘缓缓行来,步伐虽不急促,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隐娘轻轻搀扶着崔昭训,眼中满是关切,轻声细语道:“王妃,您的心事,奴婢都懂,但王爷智勇双全,萧慎之流,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待回头与王爷好生言语几句,那经书不抄也罢。”
崔昭训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淡然与坚韧,仿佛能穿透雨幕,直视远方。
“隐娘,我自有分寸。渤海王的威名,岂是轻易可撼?我且安心抄写经书,静候他凯旋归来。”言罢,她停下脚步,凝视着雨幕,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期待,“雨终会停,正如乌云遮不住明月,一切自有转机。”
话音未落,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雨中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雨停之时易见,人心之变却难测。你可曾想过,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便再无回头之路?”
崔昭训闻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萧雍那张略显稚嫩却已显露出城府的脸庞。他的目光深邃,仿佛想要看穿人心。
她的目光则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将前尘过往看淡。
“原来是四公子,世事如棋局常新,过往种种,不过是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何必再提?倒是本王妃提醒四公子一句,因着亲缘这一层关系,你可以不拜见我,但是一声婶婶你是叫得的。”
婶婶?她还真敢如此说出口!
萧雍闻言,面色微变,他逼近一步,情绪略显激动的质问道:“崔昭训,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你在萧家的处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要告诉你,无论你如何设计,我可以不计前嫌,可萧綦却绝非善类。”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也有不甘,“若你有一日后悔,记得,我这里还算是有你一席之地。”
说完,他未待崔昭训有任何反应,便决绝地转身,步履匆匆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隐娘见状,惊愕之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疾步上前,压低声音对崔昭训忿忿道:“王妃,四公子怎可如此放肆?这等言辞,简直荒谬无礼!”
崔昭训望着萧雍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新婚之时,他们夫妻二人曾也算得上情深一段时日,毕竟是患难与共过。她不禁暗自思忖,或许萧雍的情感,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复杂与执着。
她轻叹一声,目光扫过后方的侍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心中暗自嘀咕,萧雍这番举动,无疑是给她平静的生活添上了一抹难以预料的波澜。
……
雨中的松澜舍,更显清幽雅致。
院中那棵万年松挺拔而立,绿叶在细雨的洗礼下更显鲜亮,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松脂混合的清新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松柏品性高绝,似谦谦君子,倒是与萧綦的形象不太相符。
崔昭训步入院中,却被一名侍从恭敬拦下,此人正是大婚之夜紧随萧綦左右的亲信。
“王妃,崔府今早差人送来书信一封,已交至门房,奴婢特来呈上。”侍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重。
崔昭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连忙道谢,双手接过那封还带着微湿的信封。
她脚步轻盈,急匆匆地穿过回廊。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木质的温馨交织在一起,迎面扑来。
她径直走向萧綦那古朴而庄严的书桌旁,轻轻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目光温柔地落在桌上那封未启的信件上。
信封上的蜡封完好无损,没有被拆开的痕迹。这让崔昭训心中稍感宽慰,暗自思量着,想来萧綦也是没有什么时间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信封上,“岁岁亲启”四字,笔力遒劲又不失温婉,她一眼便认出那是阿姐独有的字迹,心中瞬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将信纸轻轻抽出,其后才开始细细品读。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阿姐恭贺岁岁新婚之喜,不能出现在岁岁的婚仪上,是阿姐最大的遗憾。阿姐此前不曾想到你匆匆出嫁,竟未及备一份贺礼。待阿姐回到邺城,定将贺礼奉上,以讨岁岁欢心。
我的病症是体内寒凉,由于年少时落水所致。母亲找的医女已经开好了药方,说是需要些时日便能治好,岁岁无需挂怀。
与元昂成婚之前,我曾去庙中求得一香囊,至此,日日佩戴,片刻不离身。庙中大师曾言,我会与所爱之人相知相守。如今,我们夫妻二人情感甚笃,阿姐的缘分已然碰到,那么就以此香囊赠予岁岁,望岁岁夫妻感情合美。
渤海王年少有为,胸中有成算,不像是屈居人下之辈。不管他如何,但若敢对我阿妹不好,阿姐也定会拼尽一切与其不死不休。岁岁,你虽嫁人,但阿姐还是时时惦念着你,盼回信。
临颍依依,不尽欲言。
崔昭漪亲笔。
读到末尾,崔昭训眼眶渐渐泛红,心中涌动着对阿姐无尽的思念。
信纸上,阿姐的字迹如同其人,温婉而有力,字里行间透露出浓浓的关怀。阿姐的音容笑貌,仿若就在眼前一般。
信末,一枚精致的如意云纹香囊静静地躺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