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宿州蕲城县。
光阴不等闲人渡,唯叫日月换新篇。兜兜转转,她李朝颜又回来了。
五年前,李长音离世,师傅裴寂出现,自称是父亲旧友,带走了刚满十一岁的李朝颜,收为弟子后传授一身医术。
“朝颜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暖阳下,一袭天青色衣裙的女郎坐在泥地上,双脚盘起,对着冰冷的石碑,许下诺言。
她的命是李长音给的,在李朝颜的记忆中,她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幼时她不懂,为何只有她要学功夫本事,而邻人的孩童想玩便玩,旧伤未愈,又添新痕,一是练武摔的,二则是李朝颜犯错李长音用藤条打的。
李朝颜无数次怨恨过,直到那个在她面前永远只有冰冷的语言的人病了:
“李朝颜,你恨我吗?”
李长音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与光泽。
“不恨。”李长音坐在床边,轻轻摇了摇头,“我的命是你给的。”
李朝颜没有说谎的必要,确实不恨,没有李长音何来今日的李朝颜。
“你该恨我的。”她有何脸面苟活在世上?
当初她就应该和兄长、嫂嫂一起去了,现在活着的李长音,只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她愧对兄长和嫂嫂,更是伤害了眼前的人。
李长音不再看李朝颜,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家的仇我会报。”李朝颜轻叹,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您休息吧,我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
李朝颜不欲多说和她争辩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她细心地替李长音掖好被角,起身出了房门。
李长音从来都是只许李朝颜喊她先生,是为了提醒李朝颜,也是为了惩罚她自己。
李长音的病来的急,大夫说是内里亏空,加上心疾作祟,说白了,就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半月后,李朝颜按照李长音的要求,把她葬在蕲城最高的山上,面朝西北,家回不去了,能看看也好。
“我要走了。”
李朝颜看着火堆中的纸钱烧尽,从地上站起身来,随意地拍打几下裙摆沾上的土。
这次回宿州,只是因为师父裴寂的原因。李长音死后,裴寂带着她行遍大半个肖国,一路上帮人看诊治,或是深入各大群山采集草药。
谁知这老头居然骗她,搞离家出走这套。裴寂走时一个铜板都没带走,留下的书信更是让李朝颜很不安,找到证据为何要去符离碰面?可是看文中字迹,确实是师父所写。
她要去把人抓回来问个清楚,不过是仗着那张脸,还以为自己真年轻呢?真让人不省心。
祭拜完后,李朝颜下了山,往符离而去。
蕲城和符离一南一北,单靠脚力,李朝颜能走到腿断可能都还未到,幸好她早有准备。
“小花,走喽!”
小花是李朝颜在集市上和马贩买来的,马贩见小花好几日不吃粮草,消瘦得厉害,就以为它养不活了,被李朝颜捡了个漏,从数十贯钱砍到了十贯,成功拿下。
养了两日,小花肉就开始长回来了。再次路过集市,马贩一眼就认出了李朝颜,倒不是他眼力好,而是嘴皮子那么利索的女郎这辈子他就遇到她一个。
精神头十足的小花被李朝颜牵着带到了马贩面前,马贩悔不当初,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李朝颜,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购入的驴啊,本以为活不了了,亏点就亏点,总不能砸自己手上。谁知岂止是亏点,简直是亏大发了好吗?
李朝颜可不管,钱都给了,小花已经是她的了,高兴地又在马贩这买了套鞍具,要给她威武霸气的小花装上。
李朝颜只背了一个包袱,里面有两套换洗衣物和裴寂的钱袋子,别误会,她只是担心无人在家看守,白白便宜了贼人就不好了,绝对不是惦念钱袋子里的银子,她李朝颜才不是这样的人。
半道上,日渐高起,李朝颜一手快速吃完饼子,另一手也没闲着牵紧了小花,只因她一时嘴快,小花突然闹起了脾气不愿意走。
“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那做烧饼的大娘手艺不赖,就是贵了些。”李朝颜回味着烧饼的味道,吧唧了一下嘴,突然想起什么,看看手中的纸袋残渣,再看看气鼓鼓不愿走的小花,“瞧我,该打,小花对不住了,我的错。”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过该说不说,饼子是真香啊!
为了安抚小花,她在路边捡了根棍子,在棍子一端钓了把谷草引着小花向前走,每隔一段路,便投喂半块苹果。
符离因北有离山,地产符草得名。李朝颜骑在驴上,身体随着颠簸起伏,心中不自觉想到了符离,听说那的烧鸡也是十分有名。
经过数日的连续奔波,符离城门近在眼前。
进了城门,李朝颜牵着小花沿着主干道的大街逛了起来。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新奇的玩意让她眼花缭乱。
李朝颜付了钱拿上面人和糖葫芦准备继续前行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人群拥堵,嘈杂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正准备上前看看。
“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