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隔着不短的距离，姜颂宁甚至无法确定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姜识，至于别人，更是看不分明。
她视线停了片刻，便收了心思，把这捧莲花放到了桌上。
戏台上正唱得热闹，姜颂宁没怎么听进去，时不时地弯唇笑一笑。
“这戏班是南边来的新人。各位小姐可还满意？”年长稳重的宫婢迈着步子上前，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
“几出戏俱是殿下点的，殿下就爱这样和气团圆的故事。”
众人自然不会提起顾韵真先前讥讽之语，纷纷夸赞起来。
宫婢又道另一处屋舍备了冰碗茶点，请大家移步。
姜颂宁走在后面，范雨晴亦慢了脚步，侧头对她说：“等用过午食，你自去找姜识，我去厢房歇息，不用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又不是小孩子了。”
姜颂宁失笑，若非范雨晴之前莽撞不知轻重，自己也不会总要留意着她这边。
入了京城，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忽然间知道天高地厚，对她也客气不少。
范雨晴瞥见她唇畔的笑，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目光有一瞬躲闪。
“人又不是不长记性。一次摔疼了，往后都记着教训。我又不是什么很愚笨顽劣的人，还不许我跟着你学好了？”
范雨晴本来说到这里就想停下，实在忍不住，又看向姜颂宁。
“倒是你。像吃过一百次教训，不合规矩的事一丝不碰，一个字不多说。现在又没人要挑你的刺。”
说到最后，范雨晴面上微热。
以前站在自己姑母这边，总以为姜颂宁肯定有地方没做好，才让姑母怄得不轻。
但这几个月的见闻，却让她逐渐明白，有的事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细想起来，姑母虽有不满，但往往隐而不发。
不想见到姜颂宁是真，但不一定是厌恶极了，也可能看到她，便想起英年早逝的表兄。
京中孟府的事交到姜颂宁一人手上，谁会把这等重要的差事交给不待见的人呢。
范雨晴回过味来，姑母兴许想和这位表嫂缓和关系，又叫旁人看出孟家对这位膝下无子的媳妇的看重。
姜颂宁眼睫一动，没觉得有何不好。
“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是该稳重一点。”
范雨晴皱了皱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姜颂宁有多大年纪，比其他小娘子大五六岁，容貌正盛，鲜妍娇媚，这人一举一动却像个摆在庙里的菩萨。
死气沉沉。
范雨晴对着姜颂宁这张脸，时常会忘记她是个寡妇。
心底微妙地有些怅然，似乎是觉得可惜。
姜颂宁慢慢地落到了末尾，其他女客前去品茶歇息，她另择了一条路，托宫婢递话，在临水的六角亭中等候。
不多时，姜识飞快赶来。
姜颂宁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少年，脑海中还是他调皮闹腾的样子，温声问过他的近况。
姜识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抬袖擦去鬓边的汗水，咧嘴一笑：“姐姐放心，我读书很厉害的。谁也欺负不了我。”
“你和陆潇相处得还好吗？”姜颂宁看到他露出的手臂，目光一停。
上面有一团乌青。
姜识手攥成拳，眉心紧皱，觑了眼她的神色，压下不快，闷声道：“我听说他冒犯你，和他打了一架。”
见姜颂宁面色担忧，姜识急了，连忙补充：“姐姐你别哭，也别怕。陆潇不讲道理，他兄长待我还是很好的，不会因为我和他动粗，便不让我念书了。”
姜颂宁拉着他的手，把袖口挽上去，心疼地皱了皱眉，肃容道：“为我出头，也不是在这上面。还说你长大了，我看还是孩子心性。”
顿了下，把他袖口整理好，续道，“再有，我哪会随便就掉眼泪？还好周遭没人，我都怕别人停了笑话我。”
姜识眨了眨眼，反复看她几次，小声道：“姐姐你以前……好吧，是很小的时候，是很容易掉眼泪的。”
姜颂宁愣了愣。
这些年没有人为她遮挡风霜，她较从前坚韧许多。再有，见过了最糟糕的情况，从那以后，很少有事会让她方寸大乱。
见到多年未见的亲朋旧友，她总觉得自己停留在原地。
由姜识提醒，才发觉她已经离过去那个姜颂宁很远了。
姜识见她沉默不语，赶紧转移话题：“我的棋艺大有长进，送花的人跟你说过了吧！”
姜颂宁颔首，看出姜识在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很配合地夸他。
姜识反而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头：“还是靠姐姐留下的棋谱，我琢磨久了，慢慢悟出些道理。”
姜颂宁没多少印象，以前她涉猎广泛，但很少静得下心去钻研。
她可不想在弟弟面前显出她不学无术的那一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寄回家的银钱没用到姜识身上，姜颂宁听姜识的言谈，陆家不曾薄待他，放心之余，又记下了陆致的这笔人情。
原没想到勉励他好好用功这事，姜识主动在她面前做了保证。
“不说前三。岁试我一定得个前十回来。”
“我会努力，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