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宁察觉薛亭洲的不虞,转眸看向别处,纤长眼睫投落一片阴影,“我为人妇,侍奉左右是应该的。”
孟老夫人不乐意让她伺候,唯恐她笨手笨脚,令孟安澜受苦。
她最开始做得不好,孟安澜看她愧疚,反而出口安慰。孟老夫人知道了,借故发作不说,还怪他帮她遮掩。
他们这桩婚事,两边都不太情愿。
还要仰仗孟家相助,姜颂宁已经很用心了,但孟安澜就像琉璃制成一般,她一不留神,他就要吐血。
她是觉得孟家几位长辈不念恩情,有些冷血,没盼着和他琴瑟和鸣。
但她又不是歹毒冷血之人,看他果真如传言那般时日无多,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熬药这项要紧差事有孟老夫人盯着,落不到她手里。
那一年,她就是守着孟安澜,偶尔侍奉汤药,再做点无足轻重的小事。
说起来,她这种照顾可有可无,没有大用。
孟安澜有时夸一夸,她知道他就是客气一下,当不得真。
“你没有旁的地方可去。不如来我这里。房中的书任你翻阅,想做别的也无须拘束。”
孟安澜还说,她和他待的时间长,旁人会以为他们感情甚笃,她往后日子会好过一些。
他所言非虚。这对她的名声很有好处。
日子一久,她在别人口中就成了寸步不离照顾夫婿的贴心人。
孟安澜走后,她的茫然无措也被人解读为悲痛难忍,失魂落魄。
哪怕孟老夫人始终看不上她,念着这个,表面上还是给她体面。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还享受了其中好处。
姜颂宁不会傻到主动否认这一点。
“嫁做人妇过后,夫人变了许多。如此正好。”薛亭洲手搭在雕花扶手上,“我近来也有些疾症,想请夫人帮我想想办法。”
和薛亭洲关系太僵不是长久之计。
闵氏敢不顾两家交情,堂而皇之给她和小王爷牵线搭桥,其中就有她和薛亭洲不睦的原因。
推荐几位可靠的大夫,顺势送些药材补品,都是小事。
让其他人看到他们并不是水火不容,这就够了。
姜颂宁不假思索地点头。
彭依依听这话音,无奈笑笑。自己是杞人忧天,草木皆兵了。
宁宁顶多给他留几个大夫的名字,再送些值钱的药材,这就是一两句话的事。
又不会像少时那般,片刻不离地守着他。
薛亭洲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倘若还有情意,没必要委屈自己。这个年纪,心上有人,哪是放在眼前看一看就好的。
如果是其他人,彭依依可能还会担心对方讹上她,后续一应事宜都来找她解决。
薛亭洲时间金贵,哪能用来给宁宁添乱找事,有这功夫,用别的手段,早就能让她尝到苦果了。
彭依依按下疑虑,说:“我库房里刚好有不错的山参,明日给薛大人送去。”
快些补补,免得用这个去难为她。
宋延去了不久,便回来了。
“祖母用药后已经睡下。我去的时候今晚汤药刚送来,正好停了。看明日祖母精神如何,再谈别的吧。”
府中事情再杂乱,也不能再交予闵氏料理。
这担子落到彭依依肩上。
彭依依知姜颂宁吓得不轻,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姜颂宁本欲推辞,瞥见薛亭洲站起身来,若没人相送,这一路岂不是要和他同行,便没跟彭依依客气。
回到出事的地方,被动过手脚的灯笼已一一摘下,等专人检验。
彭依依盯着这些灯笼,面色凝重,挽着姜颂宁的手快步离开,一直把她送到屋中。
姜颂宁端水给她喝:“我没有大碍。你快回去,不然得忙到天亮了。”
彭依依瞪她一眼,接过水,晃了晃瓷杯:“你该倒杯浓茶给我喝。让我醒醒神。不过不用担心,又不是只有你长进了。”
姜颂宁唇角微弯,即便看着彭依依日渐稳重,自己心里的她,还是那个活泼跳脱的小姑娘。
管人管事的本事有了,哪怕忙得无暇休息,再累也不会轻易诉之于口。
彭依依送她之前,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不急着走,拉着姜颂宁坐下,长长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看到薛亭洲坐那擦手,心里想的都是你把人烫伤的事。他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都怕他那样说,是想找机会再和你算账呢。”
“说起来。没留疤吧?不然每天看着,都能想起你来。心多大才能毫无怨言。”
姜颂宁是不愿意去想,不是真的失忆了,立马摇头。
她来宋家拜访,半途遇到了薛亭洲。
天降大雨,她请他进车厢避雨,他恪守礼数,没有依从。抵达后,他衣衫尽湿,看起来十分脆弱可怜,又说不出的好看。
宋家人手不够,他没有侍从跟随,姜颂宁没忍心撂下他,熬姜汤的仆役迟迟未归,她想着倒点热水给他暖暖身子,走到桌前脚下一滑,撒了。
杯中滚烫的热水眼看着要泼到她身上,他推开她,便把他的手烫了。
她眼眶马上红了,也不好意思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