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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林峙柔胡思乱想之际,林岳磬的架辇终于到了举办春祭大典的太和宫中。
随着群臣后妃高呼万岁的声音,林岳磬缓缓从轿辇中走出,站定后,礼部太常寺少卿谢国公谢蓄就开始主持大典流程。
林峙柔在太和殿已站了三四个时辰,眼见得谢蓄马上就要说出大典最后的祭词时,林岳磬却突然开口。
“朕登基已有六年,命太学众人潜心研究算学也有三年矣。算学乃我朝发扬光大之根本,若无算学,则无我朝未来矣!”
祭台下众人虽不知林岳磬今日特提算学所为为何,但听得他如此壮言,只得齐齐下跪,山呼:“臣等无能,令陛下殚精竭虑!”
林岳磬看到自己只是呼吁了一句话,众人便战战兢兢的样子,甚是畅快。
他满意地看了好一会儿众人俯首称臣的景象才肯出声:“既然如此,朕便将算学列入科举考试,无论文武,皆考算学!”
朝臣早在前几日就探听林岳磬的口风如此,只是即使有反对的声音,林岳磬却始终坚持推广算学的想法,所以今日林岳磬下旨如此,倒也并不稀奇。
林岳磬见四下无一人反对,便十分满意地将这件事交给礼部众人,由着谢蓄将典礼最后的祭词念出。
春祭大典结束后,林峙柔便在偏僻的宫道上拦住了谢松曜。
“谢少师莫要生气!今日我母妃之言并非是向少师施压,她只是气不过后宫对她的妄言罢了。还请少师莫要介怀。”
谢松曜见林峙柔为了拦住他而赶过来那急匆匆的模样,竟是连公主礼仪也顾不得了,不说那鎏金菡萏发簪斜斜地挂在发髻上了,就连小脸上也挂了几滴汗珠。
饶是这么急切的模样,却仍是在追上他之前就顺好了气,向他说话时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口气,当真是······
当真是可爱啊!
林峙柔见谢松曜怔愣着,还在疑惑平日里对答如流的少师今日怎得好些时候都不回话时,谢松曜终于开口了。
“我知晓你母妃是什么性子,也知晓你是什么性子。你们母女间的对话我并不在意,只是······”
林峙柔在奔向谢松曜的路上就作了许多种假设,可在没有亲耳听见他的回话前,精神仍是高度紧张的。听见他前面一句话时她立刻放松下来,但又听闻他的那句但是,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直直地回了一句:“但是什么?”
林峙柔说出口的瞬间便后悔了,她怎么能对少师如此唐突呢?
谢松曜本只想逗逗三公主,但看见林峙柔如此认真的模样,便也开始认真起来。
“只是公主你过来的路上太仓促了,全无公主威严了。”说着,谢松曜拿出自己今日新换的丝帕,递给林峙柔,道:“公主不必如此慌忙向我解释这些,我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也并不在意朝臣对我的看法。”
“况且你我也算师徒一场,我虽然一年只进宫任教四月余,但我认识你至今也有几个年头了,虽不是十分熟稔,但你应当知晓我的性子。”
说着,谢松曜见三公主像是被吓呆了,连递给她的丝帕都不敢接,只得叹气亲手拿起丝帕轻轻擦拭掉了林峙柔脸上的汗珠。
“好啦,我们小柔公主最懂少师了,以后不要这么急了好不好?少师不急的。”
林峙柔听得谢松曜如此哄小孩的语气,脸臊得通红。
她都十八了,还被少师用小时候哄她的语气哄,可真是丢人啊!
林峙柔赶紧接过巾帕,向谢松曜行了礼,道了声歉便匆匆跑开了,只余他一个人怔愣着。
小公主长大了,这心思是越来越奇怪了。
谢松曜越想越觉得无奈,嘴角勾着一丝笑意走出了宫门。
而匆匆回到芜禾宫内的林峙柔,也不顾侍女惊诧的目光,进了寝殿锁上门,只闷闷地说了一句不用人伺候,便缓缓挪步至妆镜前。
只见妆镜前立着一位穿戴整齐公主礼服式样的佳人,头上堕马髻松松散散,路上轻轻扶过的菡萏发簪更是斜的千奇百怪。
而那面容姣好的小脸上面远山眉配上荷色的妆容更是显得古色古香,不过如果忽略那被汗浸湿了的妆容,远远看着果真是威仪万千的公主殿下。
怪不得谢少师如此揶揄,自己的妆容竟在跑动中所剩无几!
林峙柔对自己那张被汗浸湿的俏脸,第一次因着容貌而拿起巾帕拭了拭泪。
自己怎能在谢少师面前如此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