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耗尽的手机电量强行跟外界分隔开来的迟雪洱不知道,因为他没有接到这通电话,远在大洋彼岸的陆熵几乎真的是要疯了。
因为国内外的时差,陆熵特意挑了国内快要睡觉的时间打过来,起先没人接听时,他只以为迟雪洱可能在洗澡或因为其他的事还没有在房间。
可后来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却通通都是无法接通时,陆熵才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不知为何还立即联想到最近迟雪洱怪异的表现,心中突然涌出极强的不安。
推迟了马上就要开始的会议,直接又将电话打给了宋叔。
宋叔还全无所知,起先还乐呵地把迟雪洱临走时的话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听到后来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在跟学校确认他们系最近并没有组织什么写生活动时,小老头吓得倒吸冷气,几乎都不敢说话了。
这小少爷是离家出走了?还拖着那么幅风吹不得日晒不得的娇贵身子,他能跑去哪儿啊!
更重要的是,陆熵出差时是把小少爷全权交给他照顾的,结果他竟然把人给看丢了,这把老骨头是别想太平了。
陆熵在电话那边还算平静,只是声音听起来格外阴冷,像是毒蛇在耳边丝丝吐着猩红的信子,让人脊背发凉:“他临走时还说过什么其他的话吗,你好好想想。”
宋叔忙不迭地点头说他想想,他想想,结果混乱之下还真的让他给回想起一个重要的信息。
“我想起来了!小少爷好像有说这次是跟他那个同学一起坐车去,所以让家里司机直接送他到车站,就是那个,那个上次来这里玩过的小同学,皮肤很白很秀气的那个……”
“颜清。”
陆熵冷冷替他说出那个名字。
宋叔忙叠声说“对对对,就是他”。
陆熵挂断电话,用手中的钢笔敲两下桌子。
等在门外的林修立刻推门进来:“陆总。”
“洱洱的那个同学,名叫颜清的。”陆熵开门见山,面色比声线还要沉上几分,森然冰冷,让人不敢直视:“想办法找到他的联系方式,还有,定一张回国的机票,要最近的时间。”
林修意外抬头,但也仅仅只是意外了几秒,毕竟看陆熵现在的神色就知道,此刻没有什么事比现在他交代的这件更为重要和优先级,立刻垂首答复。
“是陆总,我现在就去办。”
身为陆熵的金牌特助,林修对老板交代的工作和任务向来都完成得无比迅速和完美,不到半小时就找到了颜清的联系方式。
陆熵拨打这个号码时,他们已经坐在车里,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电话接通倒是很快,考虑到国内现在已经是深夜,果然年龄小的孩子都喜欢熬夜。
“喂,哪位?”颜清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精力满满的。
“我是陆熵。”
陆熵没有多说废话,快速讲出他打电话的目的:“你今天是不是跟洱洱一起去了外地写生,
现在还跟他在一起吗?”
乍一听到他的名号,对面的颜清还愣了一会,虽然他跟这位老总已经打过好几次照面了,但却根本算不上熟人,私下联系更是破天荒头一次。
不禁有些紧张,但还是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对,不过我有事下午提前回家了,现在只有雪洱自己在那里,他说想多住一晚。”
听到现在迟雪洱竟然还是孤身一人,陆熵默了一瞬,语气低沉:“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什么?!”颜清的嗓门蓦然提高:“打不通,怎么会?我下午走时还让他有事要及时跟我联系,陆总你先等下,我现在问一下……”
颜清是个急性子,话没说完电话就“嘟”地被切掉了。
陆熵紧握手机,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打,虽然一言未发,但车内的气压却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加冰冷压抑,林修透过后视镜看一眼,默默加快了车速。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手机才响起来,陆熵没有一秒犹豫地划下接听键,颜清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传出来。
“陆总,我刚才给住宿的老板娘打了电话,对方说傍晚山里突然下了特大暴雨,雪洱住的别墅跟山下相连的一条小道被冲断了,他们上不去接人,雷电劈坏了附近的电路,别墅现在停水停电,只有雪洱一个人在那里,但万幸人没事,只要熬过今天晚上,明天雨停后清理好路段就可以去别墅接人了。”
颜清快速简洁地说明了目前的情况,虽然他同样也担心得要死,但想到身为迟雪洱的丈夫,陆熵肯定更加心急,所以尽量把现状说得轻松一些。
压着呼吸声等了会,却没有听到对方的任何回应,颜清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才听到对面缓声开口。
“他害怕打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颜清没怎么明白:“什么?”
陆熵轻闭上眼睛,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薄薄的机身被挤压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把那里的地址发给我。”
电话虽然挂断了,可刚才颜清说的那些话却仿佛还一直在他耳边和脑海浮现,暴风雨的夜晚,能劈坏电路的雷电,空荡漆黑的别墅。
迟雪洱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