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柳惊魂未定地看着身边的狗子,脑袋一片空白,门口闪过一条人影,瞧见店内的情景登时吓了一跳:“陆...陆姑娘你还好吗?”
却是胡时真。
陆诗柳呆呆地看着他,低声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胡时真也愣住了,他一个书生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他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两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的陆诗柳像一朵即将枯萎的小花,让他看着心疼:“陆姑娘,你快走,我来善后!”
“什...什么?”陆诗柳惊呆了。
胡时真道:“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方才几声怕是要把人招来了,你快走!”抓住陆诗柳的肩膀将她提起,向门口推去:“记住,你一直待在家中,没来过铺子!”
“可是...可是你,我还害了你的!”陆诗柳拼命摇头。
“不怕,我有功名在身,”胡时真强自挤出笑容:“只要我跟官府分说清楚,他们自然不会难为我。”
“可是...”陆诗柳还在坚持。
“哪里来的声音?”“好像是那边!”远处忽地传来声音,黑暗中影影幢幢,跑来几个身影。
“没什么好可是的!”胡时真推了她一把,陆诗柳踉跄着抢出,眼泪流得更凶了。
胡时真催促道:“快走!快走!”
陆诗柳一步一回头,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胡时真转回头,那几条人影已离得近了,他正了正衣襟,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却摸了个空,不觉便是一愣。
夜色漆黑如墨,官船上微弱的灯光难以突破黑暗的封锁,放眼望去远处只有浓重的压抑到极致的黑。昏黄的灯影下,两名兵丁抬着一具尸体缓缓走来,乞求地看着潘从右:“大人...”
潘从右绷着脸:“投。”
“可是...”兵丁看向同伴的尸首,脸上充满不甘和恼怒,但是在潘从右的坚持下,两人还是服了软,嘴中念念有词:”兄弟,说好同生共死的,不能带你一起走了,是当哥哥的对不起你,呜呜...“泪流满面地将尸体举起,抛向水中。
“噗通!”尸体沉重的入水声,伴随着剧烈的漩涡,一层层荡开,不久水面恢复平静,两人仍趴在船舷,久久不愿离去。
潘从右苦涩地道:“天气炎热,尸身腐坏得快,这船上本就拥挤,极易滋生疫病,到那时整船人一个也逃不了,这也是大家着想。”
兵丁们点点头:“大人,我们懂得。只是离开杭州府之时,并没有想到这一路上崎岖坎坷,以致兄弟生离死别。”
潘从右脸现戚容,无言以对。
谷雨沉默地走近:“大人,死亡官兵共计二十四人,皆已水葬。另有十余人陷入昏迷,生死仍是未知。”
潘从右嘶声道:“夏郎中的药不起作用吗?”
“微乎其微,不知道毒药,无法对症下药,起不到根本效果。”谷雨沮丧地道,见潘从右一晚上好像更加苍老,心情也自不好受:“青山绿水埋忠骨,大人你要放宽心。”
潘从右面向漆黑的夜色,久久不说一句话,谷雨看得分明,这老者满脸痛楚,眼中饱含热泪,他不禁心中一震,潘从右见惯大风大浪,但是爱将殒命,还没等缓过劲来,官军又大量死伤,且死因不明,潘从右不仅不能为其昭雪,更要狠下心来将其弃于河中,内心煎熬无以复加,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白从远处走来:“大人...”
谷雨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小白疑惑地看看谷雨,再看向潘从右的背影,他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静静站着。
“怎么了?”潘从右听得身后脚步,眨去眼泪,除了眼眶通红,再瞧不出其他破绽。
谷雨心道:这位老人家便是连悲伤也不允许自己有太多时间,若我做成他这样的官儿,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可转念一想,若当真有潘从右生杀予夺的权利,恐怕悲喜与自己的认知也不尽相同了。
他这厢胡思乱想,小白拱手道:“大人,已将水手集中收押,您看如何处置?”
潘从右脸色沉下来:“去看看。”
船老大和八名水手排了一排,兵丁各擎兵刃,冷冷地打量着几人。
船老大吓得面色惨白,畏惧的眼光在对面兵丁的脸上一溜而过,那深重的敌意、压抑的愤怒如临近喷发的火山一般,船老大两腿抖若筛糠,而一旁的水手更是不如,低垂着头活像待宰的鹌鹑。
潘从右在谷雨和小白的陪同下缓缓走过来,他的目光依次划过每一张面孔,兵丁禀道:“大人,已经挨个搜过了,什么也没找到。”
船老大哆哆嗦嗦地道:“小的们都是老实本分的船家人,怎么敢毒害各位军爷,大人真是冤枉小的了。”
潘从右淡淡地道:“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你若是敢在船上撒野,本官也不会轻易放过,听明白了吗?”
船老大和水手抖缩着应了,潘从右摆了摆手,一众人逃也似地离开了潘从右的视线。
“难道不把他们抓起来吗?”小白狠狠地道。
谷雨轻声道:“换你来掌舵吗?”
小白一怔,谷雨又道:“驶帆、抛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