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义心急如焚,随着康班头急急走入大牢,不待看清潘从右的面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下官高如义,叩见潘大人!”
三人已被捕快解了绳索,潘从右坐在桌子后面,丁临和谷雨在身后一左一右站着。
四下里安静极了,只有轻微的窸窣之声,高如义身子抖索个不停,硬着头皮道:“下官不知潘大人白龙鱼服,冲撞了大人,还望恕罪。”
白龙鱼服指的是天界的白龙降世临凡,化身为鱼在池中嬉戏,一名叫豫且的渔人恰好看到,一箭射穿了他的眼睛。白龙忍痛逃走,到玉帝那里告状,玉帝道:渔夫打渔天经地义,你化龙为鱼,这才招致无妄之灾,怨不得别人。
他虽然在请罪,但也同时指明了潘从右的过错,潘大人摆了摆手:“这也怪不得你,起来说话。”
高如义暗地松了口气,战战兢兢地爬起,将腰牌毕恭毕敬地放在桌上,试探道:“大人此来扬州,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潘从右说话轻飘飘的,但每句话都让高如义胆战心惊。
“是下官唐突了,”高如义拱手道:“大人代天子巡狩,自然哪里都能去得,不知下官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
“还真有,”潘从右将腰牌抓在手中摩挲着:“你府上可有一位马姓幕友?”
“大人要找他?”高如义愣住了。
潘从右道:“将此人带来见我。”
马子为成婚,他派人送了份贺礼,并没有出席。潘从右点名要他,高如义情知其中必有蹊跷,但路上来得匆忙,康班头并没有说起过,此刻也不好多问,只得应道:“是,”向康班头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大人吩咐吗?”
康班头从地上爬起来:“是。”
“慢着,”潘从右看了看身后的谷雨:“你与他一道去。”
谷雨向康班头笑了笑:“康班头,与你搭个伙,不介意吧?”
康班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大人请随我来。”
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中,娇娘的父母脚步匆匆走了进来:“我闺女呢?”
马子为当先引路:“娇娘好得很,二位切莫着急。”
赵氏边向里走边左右观瞧:“这也是你家的宅子?”
马子为矜持地道:“我嫌家中吵闹,读书分神,父亲便为我买了这套宅子,图个清净。”
“这地段,也不少花钱,你说是吧?”赵氏咂摸着嘴,见自己丈夫铁青着脸,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赵先生是甘泉书院的教书先生,平素颇有贤名,过来的路上已听赵氏将事情讲了,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马子为知道老岳父为人端方古板,如今丑事揭破,自然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就这样一路无言走到院子里。
院中灯火通明,马父背着两手站在葡萄架前,愣着出神。
赵先生向他拱了拱手:“亲家公,麻烦了。”
马父还礼,苦叹一声:“哎”
两厢照面,均是愁绪叠眉,马父开门见山:“这件事说起来也有子为的不是,但如今情势危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事瞒不住也要瞒,不然你我两家都得完蛋。”
马子为惭愧地低下头,眼光却瞟向屋内。
“我知道,”赵先生愁眉不展:“子为金榜题名,娇娘嫁给他也是福分。有道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两个孩子郎才女貌,难得佳偶,却因为这档子事闹得身败名裂,实在不值”
马父不愿听他之乎者也,截口道:“娇娘铁了心要将安生带走,我无论劝什么,她是听不进去的,今晚冒昧将二位请过来,也是想劳烦你们多劝劝,莫要自毁前程。”
赵氏殷勤地道:“亲家公,你放心,娇娘是个柔弱性子,待我和他爹好生劝劝,定会回心转意的。”
两人走入屋中,马子为跟在身后,却被马父一把拉住扯到一边:“你要干什么?”
马子为哭丧着脸:“爹,娇娘一定被吓得不轻,你不该动手打她的。”
“闭嘴!”马父面目冷峻,吓得马子为一激灵,马父伸出食指在他鼻端点了点:“你想清楚了,为父这是为的谁?”
马子为垂下头:“为了我。”
房间中,安生躺在床上,脑袋枕着娇娘的腿,娇娘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听到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吃了一惊,安生慌乱地从床上爬起,见到来人又跪了下来:“安生给外公外婆请安了。”
“安生啊,外公来看你了。”赵先生挤出笑容,张开双臂。
安生眼角泛红,扑进赵先生怀抱。
“爹,娘,女儿不孝,让二老受累了。”见到两人到来,娇娘哪还不明白马父的用意,委屈地流下泪来。
赵先生将安生放下:“孩子,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该向前看。”
赵氏看着安生,眼光中的不耐是掩饰不住的:“安生这孩子留不得。”
安生吓得缩在娇娘怀中,娇娘又是惊惧又是委屈,更多的则是愤怒,她咬紧牙关:“娘,想必你也听说了,今晚有人来家中寻我,你可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
“不知道,”赵氏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