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皮猴儿趾高气扬,将院门擂得山响。
赵显达比了个手势,兵丁呈扇形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久后门内有人应道:“谁啊?”
“姓韦的,你的事儿犯了,军爷来抓你了!”一名闲汉兴奋地嚷道。
赵显达一个耳光过去,将那小子打得原地转了一圈,趔趄着摔倒在地,他捂着半边高肿的脸颊,畏惧地看着赵显达,后者则冷冷地收回手,皮猴儿被他吃人一般的目光吓得呆住了,只觉寒意遍体,两股战战。
“吱呀”一声院门敞开,韦捕头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赵显达上下打量着韦捕头:“你姓韦?”
韦捕头的手在公服上一抚,施礼道:“是,将军是?”
赵显达的视线回到了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在公廨,却跑到家里做什么?”
“我...”韦捕头犹豫道,他现在的心情远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更想不到面前这位五大三粗的将军心思竟然如此细腻:“内子身体不舒服,差人与我说了,我这也才刚回家不久。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吗?”
赵显达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镇上闯进了逃犯,此犯身负重案穷凶极恶,随时可能伤人性命,你既然是快班衙役,可知道镇上有什么藏人之处吗?”
韦捕头道:“镇上的都是良善百姓,定不会收留嫌犯。”
赵显达的脸上仿佛冰山一般,韦捕头按捺下心头恐慌,强迫自己回应着赵显达的凝视,赵显达忽地咧嘴一笑:“你是老刑名了,难道不问问我那案犯长得什么样子吗?”
一瞬间韦捕头好似被抓到痛脚的猎物,心底涌起强烈的寒意,他强笑道:“这镇上很少有外人进出,只要出现了陌生面孔想必就是那逃犯。”
赵显达皮笑肉不笑地道:“果然老刑名,”慢慢沉下脸:“反应真不是一般人比的。”
韦捕头只作听不懂:“将军谬赞了。”
赵显达慢条斯理地道:“本将军乃是五军都督府中府左都督赵显达。”
韦捕头脑袋嗡了一声,这才知道面前这位黑脸汉子便是威名赫赫的赵将军,心中暗骂谷雨惹得泼天大祸。赵显达道:“本将军现在要征用你协助追查逃犯,你不会推辞吧?”
“这个...”韦捕头有拒绝的权利吗?只得道:“但听将军吩咐。”
赵显达道:“那便从你家开始搜。”
“什么?!”韦捕头脸色大变。
皮猴儿哈地一声笑,一个箭步窜到门内,韦捕头伸手欲拦,赵显达的亲兵“嚓”地拔出刀来,目露杀机。
韦捕头攸地缩回手,亲兵一扬手:“搜!”
身后兵丁一窝蜂涌了进去,韦氏披着外衣走到门口,陡见一群兵丁顶盔掼甲凶神恶煞而来,吓得她尖叫一声坐倒在地。韦捕头惊叫道:“你们不要伤害我媳妇!”将韦氏护在怀中。
兵丁将他粗鲁地推搡到一边,韦捕头轻轻抚着韦氏的后背:“别怕。”
皮猴儿冲在最前:“堂屋、东西厢房、茅厕、灶房都能藏人,军爷们仔细搜!”自己窜到堂屋中,飞起一脚将八仙桌踢翻,杯盘碟碗摔在地上四散迸溅。
韦捕头气得火冒三丈,但皮猴儿狐假虎威,哪还将他放在心上,堂屋中乒乓作响,转眼间已是狼藉一片。
赵显达站在院子中央默默等待着,一名兵丁自灶房走出:“将军,没人。”
话音未落,另一名兵丁从西厢房走出:“将军,屋里也没找到。”
赵显达的脸上波澜不惊,把眼看向韦捕头,却见他怀中的韦氏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皱了皱眉:“皮猴儿,你死在房里了?”
皮猴儿闻言急忙匆匆走出,一本正经地禀道:”回将军的话,没有发现逃犯。”
赵显达在院子中慢慢地踱着步,灶房角落中的一顶大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回身看向先前那名兵丁:“这里搜过了?”
“这…”兵丁一愣,冷汗随即流了下来。
赵显达哼了一声,慢慢走向大缸,韦氏的神情登时紧张起来。赵显达将她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这里面藏的什么?”
韦氏战战兢兢地道:“是民妇腌制的咸菜。”
皮猴儿哈地一声笑:“三伏天腌咸菜,你骗鬼呢?将军!”
赵显达闻听此言一个箭步窜到缸前,伸手抓住岗上的篦子,猛地一把掀开。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赵显达毫无防备,只觉得鼻腔嘴巴里满满的皆是酸腐恶臭,再看那缸中的液体浓稠浑浊,最上面密密麻麻飘浮着烂透的寒瓜。
韦氏嗫嚅道:“所以才臭了…”
赵显达手捂口鼻,压抑着呕吐的冲动连连后退,恼怒地看向韦氏,韦氏吓得缩在韦捕头怀中。
皮猴儿殷勤地搀住赵显达,指着韦氏道:“好一个刁妇,竟敢戏耍将军,来人哪,把这刁妇拿下!”
韦捕头听得勃然大怒,这皮猴儿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你妈的!”还不等韦捕头说话,赵显达猛地将皮猴儿甩脱,迎面便是兜心一脚,他动手极快又狠,皮猴儿身材矮小瘦削,哪经得起他的折腾,躺在地上连连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