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的来燕桥异常热闹,百姓们敏感地察觉到危险的到来,纷纷躲在家中,透过门缝向外窥伺。
叫嚷声与喊杀声响彻在街巷中,一队队追兵在门缝中一闪而过。他们追逐的目标是几个狼狈的逃亡者,同时也在追逐千两黄金,而后者更容易令人疯狂。
身后追兵穷追不舍,刀光剑影尽向谷雨的要害招呼,谷雨仿佛奔跑在巨浪的前方,只要停下来,那一瞬间就会被浪头打翻,继而被拖入深渊。
他拐过巷角,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惊,潘从右三人已被团团包围,狭窄的巷子里挤了将近二十余人。
谷雨左右看看,忽地加速跑到墙根,脚尖在墙上用力一蹬,左手高举攀住墙头,两脚在墙上交替连蹬,身子轻飘飘落在墙头之上,那土墙墙头仅有一只脚的宽度,谷雨如一只狸猫飞快跑动,随后一跃而下,正巧落在包围圈中。
双方激战正酣,陡见一团黑影自半空而下,不约而同吓了一跳。
一名打手打量着谷雨和潘从右,忽然哈地一声笑:“两千金!”
打手们回过神来,两眼放出光贪婪的光芒,一人大喝一声:“抓住他们!”
众打手放声大喝,挥舞兵刃扑了上来,谷雨刀出如风瞬间放倒两人,但更多的人像发了疯一般自后掩上,谷雨脸色逐渐焦灼起来,回头向潘从右喊道:“跟紧我!”
潘从右点点头,只见谷雨眼中杀气大盛长刀变势,刀刀直指要害,当即便有一人胸前中招,仰面栽倒,落地时已然气绝身亡。
打手们被他的凌厉的打法唬了一跳,谷雨一刻也不耽搁,一刀递出紧跟着又是一刀,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朱鹮和丁临心中狂喜,将潘从右护在当中紧跟在谷雨身后杀了出去。
谷雨一路冲杀,将四人带到大街上,此时除潘从右外,三人身上尽皆血迹斑斑,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但眼前视野开拓,远处行人渐多,四人提振精神,一路呐喊着向前冲去。
跑到十字大街,前方忽地出现三四十人,黑压压的一片,将去路堵住,却是杨伯预先埋伏的人马。
谷雨止住脚步,潘从右已跑得脱力,见此情景不禁气馁道:“逃不出去了。”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任谁也平生绝望之感,谷雨却像无知无觉,抬手向西一指:“进小巷,跟他们兜圈子!”说罢当先冲去。
丁临架着潘从右:“大人,坚持住!”
谷雨选择的巷子狭窄细长,宽度仅容两人并肩通过,为的正是消化对方人多的优势。但对方也并非全是庸手,有那身强体健的片刻间已追了上来,朱鹮拖着伤腿落在最后,眼见对方已追到身后,干脆调转身子挥刀砍去,迎头一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子栽倒在地。
朱鹮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回头看去:“保护好潘大人,我来挡住他们!”
潘从右变了脸色:“谁都不许落下,快跟上!”
谷雨收住脚步,回头看向三人。
朱鹮看着自己的伤腿,苦笑道:“我跑不远的,只会拖累大人。”挥刀再砍,又是一人倒地,朱鹮闷哼一声,小臂同时中了一刀,他见三人停下,急得高声叫道:“还不护着大人走!”
丁临眼角泛起泪花:“不行,一起走!”
“你敢!”朱鹮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丁临收住脚步,潘从右两腮哆嗦着:“孩子,本官命令你必须活着。”
朱鹮挤出笑容:“这次得抗命了,您得活着,”看向谷雨,厉声喝道:“你知道带着我是什么后果,别让大人的心血白费!”
谷雨浑身一震,伸手抓住潘从右的胳膊,潘从右用力甩开,谷雨再次抓紧:“潘大人,我冒死前来,为的不是与您同归于尽。”
潘从右咆哮道:“你知道他多大吗?!”络腮胡子剧烈地颤抖。
追兵转眼便至,谷雨咬着牙拖起潘从右便走,丁临一步三回头地跟在两人身后。
朱鹮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深处,将刀杵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待追兵赶至,他双手持刀满脸杀气,忽地大喝一声:“杀!”化作一颗流星投入敌阵。
谷雨听得身后喊杀之声转瞬即逝,明白朱鹮多半是活不成了,不免心中难过,潘从右用力挣扎,冷声道:“放开我,老夫自己走!”
他气喘如牛身体瘫软,谷雨面无表情只当做没有听到,在巷子里兜兜转转,杨伯的身影一闪即逝。
谷雨心中一沉:“不好,追过来了!”不由加紧了脚步:“潘大人,您没有后援吗?”
这是他最大的疑问,潘从右手握权柄,在整个江南乃说一不二的存在,却被大乘教的区区打手追得如此狼狈,实在太过蹊跷。
还不等潘从右回答,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喧嚣,紧跟着是急促的马蹄声,连地面都开始隐隐晃动,杨伯收住脚步,与胡天明对视一眼:“怎,怎么回事?”
剧烈的震颤仿佛他的心跳,让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马蹄声!”胡天明道。
杨伯侧耳听着,但觉那马蹄阵阵,绝不是一两匹马跑动所能发出的动静,心念电转间忽地变了脸色:“是马阵,不对,是骑兵!”
一句话出口,胡天明的脸色也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