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仁见她说得认真,洒脱得一笑:“美人相求莫敢不从,你但说无妨。”
陆诗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承蒙公子错爱,诗柳受宠若惊。奴家虽落贱籍,但却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能够以清白之身存活于世,不依靠他人自赎自身,纵使终身清苦诗柳也心甘情愿。公子年少多金,向来不缺温香软玉,放奴家去吧。”
她说出一番话来,站起身深施一礼。
王忠仁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的含义复杂难明,严皮寿与史泰翔闭口不言,但眼光在陆诗柳和王忠仁身上流转,存心要看热闹。
青龙湖畔绿柳树下,绮兰与红杏急急赶来,红杏边擦汗边抱怨道:“陆姑娘怎么约在这儿了,让人好找?”
绮兰脚步匆匆气喘吁吁,她已顾不上答话,双眼焦急地扫视着周围,她再次确认道:“红杏,诗柳说的可是这儿?”
红杏肯定地点点头,指着前方的亭子:“前方便是沧浪亭。”沧浪亭依湖而建,三面荷塘,四面柳浪,南濒湖滨,东西北三面则围绕在一凹字形池塘,湖水穿渠引入,内植睡莲红荷,夏天时荷花怒放飘香四野,时人引为奇景。榭前码头上行人已聚集一团,等待花船停泊。
绮兰望着湖面上来来往往的花船,微促双眉:“怎地没见到诗柳?”
红杏四下观察着:“陆姑娘大概还没赶来吧。”
绮兰正要说什么,忽然自道边匆匆赶来一行人,绮兰看清领头的那人却不禁一愣:“双全!”
那叫双全的年约三十,穿的青衣小帽,却是王府的家丁,以前在王立琦身边伺候,王忠仁与绮兰大婚后便随在王忠仁身边伺候,他辈分比其他家丁大得多,又常年在老爷身边,乃是王忠仁甚为倚重的管家。绮兰见他神色焦急,心中一沉连忙抢上去道:“慌慌张张的,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双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您前脚出门后脚老爷的病就犯了,幸亏您留了口信,小的才知道来此找您。”
“什么?!”绮兰变了脸色。
双全抹了把汗:“少爷不在家,夫人也没了主心骨,全家指着您拿主意,快跟我回去吧。”
绮兰看了看湖面,脸上纠纷万分,红杏道:“老爷身体为重,陆姑娘那边暂且搁下,他日再寻个机会将两家约出好言说合也是成的。”
绮兰顿足道:“食言而肥,真个要对不住诗柳了,是我欠她的,这件事我一定会管到底。”当先向回路走去。
双全抹了把汗,目光投向湖面之上的花船,眼神诡谲。
陆诗柳仍然弓着身子不肯抬头,为了能够顺利脱身她不惜自贱己身,给足了王忠仁面子,剩下的就要取决他的决定了。
“嘭!”王忠仁重重地将酒杯蹲在案上,严皮寿与史泰翔吓得一激灵,陆诗柳则闭上了眼睛。王忠仁脸色铁青,怒火充盈在他的目光之中,两腮因为激动而哆嗦个不停,他用手点指陆诗柳:“贱婢!贱婢!给脸不要脸的贱婢!”
陆诗柳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她缓缓抬起头,悲伤从她的眼中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
王忠仁怒火中烧,屈辱与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脸颊变得酡红,污言秽语从他的嘴中喷薄而出:“你不过是个万人骑的娼妇,竟敢在大爷面前摆谱,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成!”
他的癫狂让陆诗柳感到不安,她偏头看向翠兰,翠兰紧紧地靠在她的身后,陆诗柳心中稍安,她冷冷地看着他:“王公子,既然话不投机,那诗柳也就无话可说,不敢打扰各位的雅兴,放我下船吧。”
沧浪亭码头在即,陆诗柳轻轻地吐了口气,王忠仁的死不悔改与气急败坏让陆诗柳对即将到来的场面不再有芥蒂。
“下船?哼哼,”王忠仁冷笑道:“痴心妄想。”
陆诗柳心中一沉,她猛地扑向窗侧,放声高呼:“绮兰姐姐,我在这里,你在吗?!”
岸边等候驳船的游人闻得船上有人高呼,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陆诗柳加大了音量:“绮兰姐姐,我是诗柳,你家相公在此!”
王忠仁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陆诗柳焦急的目光在人群中一张张脸孔上划过,让她感到恐惧的是绮兰并不在其中,她声嘶力竭地喊道:“绮兰,你在吗,回答我!”话音未落,忽觉得花船猛地转了个方向,驶离码头向远处开去。
陆诗柳霍地回过头:“停船!”说着便向船舱外冲去,严皮寿和史泰翔跳起身来挡住了去路:“美人儿,你这是去哪里?”
“聪明反被聪明误,陆诗柳,你等的人不会出现了。”王忠仁从她身后幽幽传来。
陆诗柳脑袋嗡了一声,她转过身看向王忠仁,王忠仁道:“方才我的管家谎称老太爷生病,已将内子召了回去,你的救星不会出现了。”
陆诗柳双手护在胸前,惊恐地看着王忠仁,好似失神了一般,王忠仁很享受地看着她的反应,陆诗柳缓缓道:“是四喜这个畜生出卖了我?”
王忠仁笑着摇了摇头:“四喜卖主求荣,的确是个畜生,但却不是他出卖的你。”
“那是...”陆诗柳话未出口,忽地一怔,她缓缓地看向一旁的翠兰,一脸的难以置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