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孩子们的马车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吵闹的喊叫声,另外两辆马车却很安静。
跟凤仙一辆车的婆子,是个话多的,奈何凤仙在外人面前不善言辞。
婆子从上车后,打听了不少林家跟赵小公子的关系,每回只得到对方几个简单的回复。
不是微笑点头,就是垂下脑袋摇头。
次数一多,婆子便觉得凤仙怕是心高气傲,瞧不上她,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她也不是爱好热脸贴冷屁股的,没多久,二人各自坐在马车一侧,再也不交流了。
另一辆车上,林老大难得出门不用给家人驾车,能坐在马车里。
本应该是好事,可谢远在典狱司待久了,身上自带一股威压,不说话的时候脸色沉沉的,看着难以亲近,林老大觉得马车里的空气稀薄了,有些闷得慌。
一路上,二人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话题还是围绕海上盗匪和船会展开的。
其他时候都是各自安静,一开始林老大还有些不自在,时间一长见对方大多数时间都在翻阅书册,他渐渐也有了困意,靠着车窗打起盹来。
后来,睡高兴了,索性直接躺在坐榻上,什么都顾不了了。
谢远放下手中的卷宗,想起此行到六合镇调查的几桩案子,一是私盐贩卖,二是官员舞弊,桩桩件件背后都跟摄政王赵严脱不了干系。
就如今掌握的线索来看,赵严不仅想掌握朝廷财富命脉盐矿,还想在科举一事上穿插眼线,试图拉拢朝中要员,用他们子侄考场上如鱼得水,换取朝堂上的拉帮结派。
一路调查过来,从京都到下县,赵严的爪牙伸得有多长,犹未可知,光靠手上的证据,哪怕在官家面前参一本,至多换来赵严一句手下人贪功冒进,他并不知情便可摘得一干二净。
老话说蛇打七寸,在没有绝对把握抓到蛇之前,一切风吹草动,只会惊吓到草垛里的毒蛇,继而逃窜消失不见。
“哈哈,你又输了!”
一声响亮的带着愉悦的声音从前方马车内传出来,将谢远飘远的思绪拉回。
顺带也闹醒了眯了有一会儿的林老大。
谢远见人醒了,拍了拍车壁,很快赶车的老奴掀开车帘:“大人,何事请吩咐。”
“上前瞧瞧小公子那辆车,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此时,载着四个半大孩子的马车里,天吉难以置信地抱着脑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望着面前棋盘上所剩无几的白子,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比不过你?”
天福见哥哥输,比他自己赢还要高兴:“喔~二哥已经输三把了,还要继续吗?”
天吉瞪了他一眼:“继续,我还不信了,我会赢不了阿宝!”
赵怀澈在刚开始二人对弈中,还有兴致观战,想着若是天吉太欺负人,出手帮一把小丫头,大家都是孩子,观棋不语真君子那套不适用。
现在他是彻底放心了,就算没他的帮忙,小丫头对付天吉手拿把掐的事。
干脆拿着先前祥云看得津津有味的书读起来。
谢远再次掀开车帘时,两辆车已经并行到一处。
林老大凑上前冲对面喊:“天福,你们玩什么呢?”
天福听到自家亲爹的声音,很快探出个脑袋:“爹,我们下棋呢,阿宝可厉害了,把天吉打的,呜……”
话没说完,嘴巴被人从后头捂住,天吉哪肯这么丢人的事被大肆宣扬。
谢远一听,猜到大半,望着车窗外阳光明媚,距离投宿下一个客栈还有半晌功夫,也觉得行程枯燥。
“我车里没有棋盘,一时技痒,不如阿宝跟我来一局。”
祥云还没说话,赵怀澈先出声:“魏伯父,阿宝刚学围棋,只会些简单的布局,您若想找人对弈,还是我来吧。”
谢远显然更像跟小丫头玩,摆摆手道:“不必,你的棋艺我知道,官家开蒙,大学士亲授,寻常人在你手上过不了几招,我自认棋艺不佳,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阿宝,跟我对战一局如何?”
祥云伸出脑袋,跟天吉天福一样动作,像是三只从笼子里钻出脖子的小仓鼠。
“好!谢伯伯等我,马上来。”
天吉看好戏似的抱起胸来:“能赢我算什么本事,能在谢大人手上过招我才算真的服了小丫头。”
马车停下,祥云抱着黑白棋盒,天吉抱着棋桌,一起上了谢先生的马车。
林老大对下棋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便去了赵小公子的马车,那里地方更宽敞,坐塌躺起来更舒服。
祥云刚把棋盘摆好,赵怀澈跟着也掀开门帘钻了进来,自顾找了个舒适地方坐下。
马车在众人坐安稳后,继续起程前行。
天吉俨然比祥云更期待这场对弈,即便知道幺妹定是要输的,还是想看看她能在对方手中走几步棋。
桌上的鎏金香炉中飘出淡淡青烟,代表时间的沙钟已经被重新颠倒方向,代表已经过去一盏茶功夫。
双方你来我往,白子速度虽慢了黑子一拍,好在并未拉开太大差距,连棋盘上黑白子的数量,瞧着也大差不差。
又过去半盏茶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