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看了儿子一眼:“去了京都,航司会的事物谁来处理?”
大儿子刚当上会长没两月,尚在接触了解琐事的阶段,一去京都少则个把月,多则半年,商会的人不会说他耽于享乐,没有责任心吗?
林老大早想过了,将赵小公子要给他引荐市舶使的事,跟老太太一提。
老太太:“那是要走一趟的,正事要紧,去了别顾着玩乐,你的性子我最清楚,别看是兄弟里最年长的,真论起稳重来不如还不如老三。”
林老大羞臊地挠挠头,一转身看到张氏拿眼镜睨他,明显很赞同林老太的说法。
林老大:“……”
商会那边的人见林老大有市舶使的门道,几个副手立即欢喜道。
“船会的事不用担心,有我们照看着出不了大乱子,万一真有处理不了的,送信给你再赶回来便是。咱们这样的小商会,能接触市舶使的机会不多,可不能耽误了。”
“说的不错,咱们也像那些文人墨客一般,搞个游学,出去长长见识,没准林会长一回来,将船会制度航线一改良,咱们航司会在大乾船会里也能排得上名号了!”
众人纷纷笑作一团,知道是在说笑,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期待,若真跟他们畅想的一样,船会打出名号,日后不但能做成国内各州县的贸易,就是远渡海外的交易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到那时,别说是六合镇,连带着周遭几个城镇的百姓都能跟着沾光。
林家西院里,张氏洗过澡头发还没擦拭干,便打开衣橱给林老大收拾包裹,朝站在床榻旁铺被子的丈夫道:“这一年来,感觉跟你分开的次数,比过往十年都要多。”
林老大将夏天的凉席,换成秋冬用的夹棉,走上前从后头抱住媳妇的腰,掐着腰身,感觉好似瘦了些。
“是不是最近家里琐事太多,累着了,瞧你瘦了不少。”
张氏一拍腰上作乱的手:“家里接连几件喜事,累点我心里也高兴,再说了,腰细不好吗?我成日里最羡慕的就是三弟妹和凤仙的腰肢,走起路来弱柳扶风,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林老大双手举过头顶:“我没有,可别冤枉我。”
张氏:“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嗔怪声很快演变成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的呢喃。
落在贴着墙壁,打算借着屋中烛火光辉往西院堂屋走的祥云、赵淮澈和天吉耳中,纷纷变了味道。
三人是半个时辰前,趁着家里人用完晚膳,各自回屋休息,偷溜出去抓萤火虫的。
此时祥云怀里藏着泛着隐隐亮光的布袋子,天吉手上撑着扑流萤用的杆子,赵小公子个子最高,此时微微弯着腰。
三人无一例外,在林老大窗户门口顿住了。
天吉不谙世事,天真道:“大伯大伯娘在干嘛?大晚上的有什么乐呵事,值得笑成这样?”
赵小公子抿着唇,瞥了他一眼,催促道:“走走走,你还想不想看满屋子的萤火虫了。”
萤火虫抓了大半个时辰,废了三人好大功夫,天吉确实对此更有兴趣一些。
刚抬腿准备走,透过窗户传来一阵床板晃动的声音,接着是张氏哑着嗓子的骂声。
“挨千刀的,你是要我命吗?”
“过两天就得出远门了,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天吉脸色一变。
要命?
大伯他们不会是吵嘴干仗了吧?
在他记忆中,大伯娘不同于柔顺温婉的三叔母,也不同于他大嗓门爱嚼是非的亲娘,因为长得高,显得身形比同龄妇人更壮硕。
加上性格原因,外人轻易不敢招惹,大伯别管在外头什么样,到了大伯娘面前,永远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今晚上是怎么了,竟然敢跟大伯娘动手了?
天吉将手中杆子塞到赵小公子手上,转身就要去奶奶房里叫人。
看萤火虫又不急在一时半会,还是大伯娘的事情比较重要。
天吉:“大伯敢跟大伯娘动手?我得去找奶奶给大伯娘主持公道,大伯一定是疯了。”
赵小公子:“……”
祥云本想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娃娃,屏蔽听觉直接离开完事了,没想到天吉这个愣头青,要去找人来撞破人家夫妻夜话。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更何况要是被林老太知道三个人大晚上跑出去抓萤火虫,少不得又是一顿说教。
天吉刚走出两步,衣摆被人扯了扯,低头看是幺妹。
“二哥,你听错了,大伯跟大伯娘明明好好的。”
天吉:“我刚刚明明听见大伯娘骂人,还说大伯要杀了她。”
祥云:“没有的事,你想啊,咱家对面的吴婶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什么?”
天吉歪头一回忆,想起对门膀大腰圆,开铁器铺子的夫妻两。
吴婶子每日打铁累了,都得喊上两声:“挨千刀的,你是要我死吗?”
因为嗓门嘹亮,二人刚接手对面商铺时,林家人几次三番跑出去询问,真以为夫妻两遇到什么不可调停的难事。
天吉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