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尝尝这个辣子鸡丁。”
黛玉从满盘辣椒里挑拣出两块鸡肉给了二人,劝道:“那么大的宅子里,人口众多,就难免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想要上下齐心谈何容易?
总归你们是家里的娇客,任是谁来管家,也不能短了你们的。再过两年你们嫁出去了,这些事就更不与你们相干了。”
探春叹了口气:“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心里存了一口气,不甘心罢了。但凡我是个男儿……”
再说出这句她曾经说过的话,曾经是气愤与恨铁不成钢,如今却只剩满满的无奈了。
她夹起那块鸡肉送进嘴里,泄愤似地大嚼了几口,呛人的香辣味儿在口腔中散开,瞬间便连通五感,她连忙侧过身去,半掩着嘴咳嗽了起来,直咳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黛玉忙掏了帕子给她,又帮她拍背顺气,笑道:“也怪我忘了提醒你,这道菜是正宗的蜀地做法,据说连辣椒也是大厨从那边带来的种子。炒出来的鸡肉又香又辣又鲜又嫩,不留神就会被呛住。”
探春弯着腰好半天,才握着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笑道:“辣是辣,呛人也是真呛人,不过也真过瘾!”
说着,她又自己夹了一块,直接送进嘴里嚼了起来。这回有了防备,倒是没被呛住,却也辣得眼泪直流。
接下来她仿佛和这盘菜杠上了,一边吃一边换帕子擦眼泪。黛玉和惜春都劝她,她自己反倒说:“咱们家的菜大多是金陵的做法,养生是养生,只未免忒清淡了些。好不容易尝到些别的滋味,你们就让我过过瘾吧。”
惜春还要劝,却被黛玉在桌子底下摁住了手,冲她摇了摇头,示意随探春去吧。
黛玉已经看出来了,探春是心里难受,又不好意思在他们两个面前哭出来,如今是借着这盘鸡肉发泄呢。
所幸惜春也知晓,自己在人情世故上不如两位姐姐通,见黛玉来制止,她就听话地没再阻拦,只是默默地把探春面前的酒换成了茶。
好在探春是个有分寸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也一向十分严格,借着吃辣落泪发泄也就足够了,绝不会让自己再醉酒失态。
用完了午膳之后,黛玉领着两人去了西厢房,那里有专门的一个箱子,放了许多从集市上淘来的别致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自然比不上官造的精致,但胜在个个都古拙质朴,自有一种带着野趣的可爱。
姐妹两个都稀罕的不得了,拿起这个看看,有拿起那个看看,只觉得个个都好。
黛玉道:“若有喜欢的就挑几样吧,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回礼了。”
惜春正抱着一个泥偶弥勒佛爱不释手,闻言惊喜地抬起了头,“林姐姐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舍得?”
黛玉笑道:“这些东西虽然看着有趣,其实不值什么钱,且每次的集市上,卖这些的人都会做出新鲜花样。
你们在那府里出门不方便,我如今可没那么多的限
制。只要带上幕笠,身边跟两个人,尽可自己去挑可心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你们等一下,其实我早为你们准备了别的东西。”
说着就走到书架旁的一个小橱柜前,拉开第二层的抽屉,从里边拿出几盒胭脂水粉来。
“这是宋嫂子制的胭脂和粉,我用着倒比府里采买的那些还强呢。这两套颜色是我专门为你们挑的,快看看喜不喜欢?”
姊妹三人讨论起了脂粉玩物,氛围终于慢慢轻松愉悦了起来。至少探春与惜春两姐妹离去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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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送走之后,黛玉立刻去书房问徐茂行:“今日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徐徐图之吗?你们两个怎么就直接撞到四妹妹跟前去了?”
徐茂行苦笑道:“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而后就把卢季玉如何听见惜春的笑声,如何心生好奇,如何拉着他趴在影壁上偷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黛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不是早说好了替他们找机会相见吗,他着什么急?以后再遇上什么事,我可不敢信他了。”
徐茂行忙陪笑道:“毕竟是少年慕艾嘛。他是见我们成婚之后才情窦初开的,难免春心萌动得剧烈了些。好在他们两个真有宿世之缘,说不定就是老天安排的呢。”
黛玉好笑地嗔了他一眼:“你也是个不靠谱的!”
徐茂行忙拉着她一起坐下,问道:“今日只顾陪客,恐怕没有吃好吧?”转头对紫鹃道:“你去厨房,看看可做了什么汤品,给奶奶端一碗过来。”
紫鹃应了一声就去了。
黛玉缓和了声气,柔声道:“待客的都是好菜,只可惜我脾胃弱,好些都消受不得。”
先前没人提还不觉得,经徐茂行一说,她还真觉得饿了。
徐茂行喜道:“晓得饿就好。就怕你大半天不进水米,饱腹感却仍足。俗话说的好,‘病怕三碗饭’。只要能吃下饭了,距离你的病彻底根除,也就不远了。”
“胎里带出的病根,哪有那么容易呢?”话虽这么说,黛玉脸上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