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熙凤这里回去之后,探春立刻就让人给黛玉送了信,告诉她已经说动了琏二嫂子,琏二嫂子也写了拜帖送到孙家去了。
而王熙凤诚心想要做一件事,执行力也的确惊人。
头一天递了拜帖,第二天便着人收拾了拜礼。只因她料定了贾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孙绍祖敢怠慢迎春,却不敢真的视荣国府如无物。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孙家那边第二天便送了回帖来。等到第三天,王熙凤直接拿着帖子,带着所有心腹下人,浩浩荡荡就上门去了。
用她的话来说: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气势一定要足。不然孙绍祖那欺软怕硬的,必然要蹬鼻子上脸。
该说王熙凤不愧是管家多年的人,虽然因亲情蒙蔽看不透王夫人,但对人心人性了解的不可谓不深。
因着迎春太过软弱的缘故,孙家的下人对贾家这个公府,还真没怎么高看。
但王熙凤打扮得彩绣辉煌,又兼气质出众、神情居傲,被一群丫鬟小厮众星捧月般拱卫在中央,真就如神妃仙子下凡一般,一下子便把那些人都给镇住了。
就连好色成性的孙绍祖,在王熙凤这般的绝色美人面前,竟也下意识弱了生气,不敢生出分毫不敬之心。
“二嫂子请。”孙绍祖陪笑道,“奶奶因知晓二嫂子今日要来,高兴得什么似的。只是她身上实在沉重,不能起身迎接,一直叫我替她请罪呢。”
王熙凤头都没低一下,只用眼风微微瞭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很是不必如此多礼。我这个二妹妹呀,就是太老实了。要我说,若是里子都没了,还要那面子做什么?虚撑起来也是惹人笑话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二妹妹老实可欺,不代表我们贾家人都这样。真逼急了,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孙绍祖仿佛更矮了几分,陪笑道:“二嫂子说的是,什么虚礼能有她的身子要紧呢?只我说话她总是不听,还是得请二嫂子多替我劝劝才是。”
王熙凤轻巧地拿帕子沾了沾嘴角,依旧是方才那副腔调,笑得叫人心里发毛。
“妹夫放心。咱们是不常打交道,所以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呀,既不信阴司报应,也不爱那些虚名头。我只知道若是我不好了,大家就都别想好。二妹妹但凡能学我三分,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孙绍祖已是汗流浃背,把人送到迎春的房门口,便借口前面还有事,直接告辞了。
王熙凤假意挽留了一番,吓得他连连推辞,只说是事情紧急,一定要现在处理。
“那妹夫去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正事了。”
等人走了之后,王熙凤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心中疑惑万分:就这样一个货色,拿捏他不过是动动手的事,迎春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王熙凤抬头仔细一看,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
——方才因着要震吓孙绍祖,没怎么注意周围的环
境,只觉得越走越偏僻。但想着迎春病得重了,说不定就是挪到了幽静的院子里养着呢。
如今仔细再看这院子里的格局,里面非但一棵名贵的花木都没有,那排房子也低低矮矮的,门上挂着粗布的帘子,明显就是给下人住的地方。
她扭头问孙少祖留下来的一个年轻媳妇,“这就是你奶奶的屋子?”
那年轻媳妇夫家姓柳,排行第三,因而都称她做柳三家的。
这柳三家的长条身材,杨柳细腰,五官虽不怎么出色,组合在一起却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就孙绍祖那样的货色,家里稍有个平头正脸的,都被他给沾染遍了,这柳三家的自然也不例外。
因柳三家的又是个心里有成算、嘴上会奉承的,哄的孙绍祖把内院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她总管。迎春这个正儿L八经的当家奶奶,反而退了一射之地。
往日里她为此沾沾自喜,非但在仆人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便是连迎春也不放在眼里的。
也因着迎春性情过于软弱,被她明着暗着欺辱了几回都不敢反抗,柳三家的心态更飘了,对迎春的娘家荣国府,也不由升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但这些轻视,都终止于见到王熙凤的那一刻。
王熙凤的风姿、气度,和身上那股小户人家没有的尊贵气势,让柳三家的单是站在她眼前,就凭空觉得自己矮了半截。
这一路上又见孙绍祖唯唯诺诺的,柳三家的更是心头惴惴,一直在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可王熙凤并不会因此就放过她。
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扫过来的一瞬间,柳三家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竟是比在孙绍祖面前更恭敬了五分。
“回琏二奶奶的话,我们家奶奶自病了之后,便一直在此处静养。”
恰在此时,猪羊的惨叫声和鸡鸭“叽叽嘎嘎”的扑腾声,此起彼伏地从隔壁传来。
都不用王熙凤多问,柳三家的脸上已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凉一阵热,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多过王熙凤越发凌厉的目光。
“哼!”王熙凤嗤笑了一声,反客为主地吩咐道,“这里用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