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长安,军伍上的人也就越少。
除了左右武侯卫的人马原封不动之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一群群府兵离开队伍,他们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小坛子。
朝着大纛的方向拱拱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当地县衙的人早都来了,准备有马,有车驾,还有奏颂歌的文人雅士,县令带着县衙所有官吏,躬身行礼。
一句劳苦功高,为国征战,让这些将士们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后,一路敲敲打打,声传数十里,好不热闹,好不隆重。
他们这是到家了,大胜归来,自然是要荣归故里。
不久之后朝廷的封赏就会下来,军功、赏赐、银钱、土地,都会完完整整地到他们的手里,阵亡的将士也有,会更多。
这些赏赐会直接给他们的家人,今后各县衙也会给他们许多的优待。
离别自是心酸。
此刻,颜白不再是凉州都督,也不再是赤海总管,而是朝廷兵部的兵部侍郎。
认真的在归家将士名单上盖上大印,看这上面的红圈标注,这些都是战死的将士,长长叹了口气。
颜白一个人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离长安越近,颜白脸上的笑也就越少,身上的那股子厚重的味道也就越来越浓,有时候骑着马半天不说话。
那些和颜白阿达西来阿达西去的使者们也不敢往他身边凑了。
他们越来越觉得自已交的这唐朝官员是那么的让人害怕。
李靖倒是觉得颜白现在的状态他很喜欢,少年贵气,这才是颜家人该有的模样。
老是和那些使者嬉嬉闹闹成何体统,稳重些,笑少些,老成些才好,这样才不能被人轻易的看透心思。
陈摩诘看着大兄一个人在发呆,也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大兄这是心里不舒服,见不得死人,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腾远扶着腰刀轻轻的走到了陈摩诘身边,装作若无其事道:
“我知道姓高的被谁看着,也清楚了看管御史的作息,我现在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姓高的弄死,保证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端倪。”
陈摩诘看着腾远摇摇头:“你想当然了,你也当过斥候,斥候的手段你也应该清楚,哪有什么狗屁的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是人做的,他们一定能查的出来。
军中不都是粗汉子,心思缜密之人太多了,百骑司无孔不入,咱们远在千里都能收到陛下的旨意,你说说这群人到底有多厉害。”
腾远笑了笑:“那就回长安,完事后往几个异族人身上一扔,这事就算结束了。”
陈摩诘也笑了笑:“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姓高和我大兄有过节,我大兄也说了这事儿不死不休,姓高的若是突然就死了,你说这事朝中之人会怀疑谁呢?”
“那如果有人栽赃呢?”
陈摩诘闻言愣住了,转头看着腾远道:“什么意思?”
腾远笑着摇摇头:“我说如果有人栽赃,那对颜侯所言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所以啊,你说的也对,咱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但做不了,还得忍着性子等这件事结束,看看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摩诘点了点头:“是啊,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有一个如意的就够了。
这次回去之后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在仙游,我准备去造纸坊找个活干,那里的活不用动脑子,最适合消磨时光。”
腾远扯着手指上的倒剪皮:“我不喜欢干活,但不干活不行,我准备进左右监门卫,准备在那里谋一份差事。”
见陈摩诘笑着打量着自已,腾远尴尬的笑了笑:
“别笑我,如今我也是当阿耶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已想,也得为孩子谋个出身,说来也可笑,过往讨厌做官的,如今自已却成了当官的。”
陈摩诘疑惑道:“左右监门卫是做什么的?”
“看门的!”
“哦!”
陈摩诘轻轻哦了一声,转头又问道:“你这道德有问题的按理来说不该进十二卫,说说,走谁的门路?”
腾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侯尚书点的我,算是走兵部的门路,其实他更看重你,我这有个御史的姐夫是个大问题。
再加上先前当客税使的时候犯过错,如今虽说有门路,但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一个中七品了,你就不一样,根底清白。”
号角声响起,陈摩诘拍了拍屁股:“走了,归营了,你也要去负责警戒了,回去再好好的聊聊,现在懒得想。”
腾远看着离开的陈摩诘轻声道:“我家的那个是儿子。”
陈摩诘摆摆手,淡淡道:“别扯了,我家小肉团比你家小子大,鼻子随她娘,长相随我,不算汉家苗裔。
赵家娘子杨氏族亲血脉,这不能扯到一起,不然我就是害了你,还有啊,我大兄最讨厌定什么狗屁的娃娃亲,你知道的!”
陈摩诘觉得自已说的话有点重,转过头轻声道:“不过,今后这两个孩子真要有缘分,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腾远觉得陈摩诘今日神神叨叨的,笑了笑:“你想的可真多。”
陈摩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