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七月是正热的时候。
太子才回朝不久长安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利州刺史高甑生府邸被宫卫给围了起来。
如今这座高大的府邸只能进不能出,所有的采办皆由宫中内侍负责,嗅觉敏锐的长安人立刻就知道高家人犯事了。
再想到在五月的时候有很多战亡将士的亲属前去堵门,高刺史犯了什么事就呼之欲出了。
一时间长安城内谣言四起,而与高家交好的勋贵富商也第一时间与高家进行了分割,迅速的撇清了关系。
更有甚者,派仆役去衙门递了状子,信誓旦旦的说高家欠了他们家多少钱财,侵占了他们多少土地。
他们深怕把自已也牵连进去,什么法子最快,最能撇清关系,他们就用什么法子,人还没走茶已经凉了,人间百味。
高家这次是切身体会到了。
衙门当然不会受理他们的状子,这些人也不着急,他们要的不是衙门来管他们的事情,他们要的是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事。
结果不重要,人人皆知的过程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可在今日,高家的这个热闹话题没有人再去议论了,因为来自吐谷浑的战获就要进长安了。
这对爱看热闹的长安人来说就是最好看的热闹,哪怕那些明晃晃的金银是自已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但并不妨碍他们用炙热的眼神去看,然后拼命的去幻想自已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多钱。
就算没有,日后跟友人吹嘘的时候也能多些话题不是。
长安的异族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不好分辨了。
有的凭借发色,眼睛,鼻子还能一眼分辨出来,有的则就分辨不出来了,长相很像,穿着打扮也是唐人的样式
如果不说话站在你面前。
你真的以为他就是长安人。
可是买东西的时候一开口,笑盈盈的掌柜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刚才连声喊了好几句贵人。
大唐人怎么能管异族人叫贵人呢,自已才是他们的贵人,气鼓鼓地掌柜硬是把价格提高了一倍。
见人离开,掌柜掂量着手里的钱,没好气道:“这钱都带着一股子狐臭的味道。”
掌柜的唠叨没有人听得到,等再过几年,等这些长相和大唐人一样的异族人学会了大唐话,那时候掌柜就分辨不出来了。
依旧得陪着笑脸把这些人叫做贵人。
朝廷如今的政策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的苛刻。
户部统计了长安五年的税收情况,惊讶的发现商税竟然是占了整个长安税收的最大头。
再把这大头细细一分,这大头里面异族人缴纳的税钱竟然是最多的,这个发现让他们又惊又喜。
喜的是国朝有钱了。
惊的是,这种情况没有经历过。
根据现存的历朝历代的文献,税收的情况都是农税占大头,商税占小头。
如今却是反着的,毫无先例可参考,这让户部一群课税大使很头疼,联名上奏的折子也是石沉大海。
听说卡在了尚书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
战获进城,长安沸腾了起来,跟太子回来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知道相比,这次战获入城主打的就是一个高调。
一车车的金银无遮无拦,太阳一照金晃晃的刺眼,这些都是吐谷浑王城伏俟城的战获。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车车的礼器,昔日象征着身份的青铜器被随意的摆在车驾上。
摆放的人一定是个粗人,不讲好看,就讲怎么才能装的多,所以,那些青铜大鼎里面看不到的内部还放着许多珍贵的器皿。
再就是号称“龙驹”的青海骢。
在辅兵的吆喝下,数千匹马开始进城,这次是大场面,这样的一匹马就是行走的一串串铜钱。
长安百姓虽然很多人买不起马,但大多数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认马,也识马,见到这些马的第一瞬间双眼冒光。
比见到身穿薄纱的胡姬还要兴奋。
若不是有不良人和武侯拿着大棒子在警戒,这些双眼冒光的人定会上去好好地摸一把。
那些从小就在草原长大的异族人更是如此,他们更懂马。
从战马进城,再到战马从自已身前走过,全是惊呼声,一句句“歹的很,歹的很”,一句句“哦吼,哦吼”响彻云霄。
长安百姓也不甘其后,全是“额賊,额賊……”
战获的队伍长达数十里,后面还有皮货、甲胄、武器、铁器、玉石。
礼部的人就是要就是彰显国朝威武的大场面,所以就让队伍走的很慢,小七看了一眼,觉得闹哄哄的不喜欢。
回家,抱着小兕子准备进宫。
战获到了长安,那大军不日就要凯旋,裴茹带着家里的一群小的也来到了长安。
大军归来是要卸甲的,卸甲这个活儿伽罗做不了。
她是妾,她若是去太庙前给颜白卸甲会让人笑话,也会让人说颜家无礼,给颜白卸甲这个事也只能由大妇来做。
规矩就是如此。
一大家子回来了,颜家老宅一下子就充斥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声。
老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