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先生和诸城丁惟宁如今已押在刑部大牢听审,武昌知府的囚车应该也过了黄河。这惊天大案,是哪些人想搞得天下大乱,终究还是要见分晓的。欲知后事如何?”说书人一敲醒目,“请听下回分解!”
举子们呆呆地看着说书人拱手讨赏道谢,这才发觉天已经快黑了。
不知不觉,这次竟然连听了近两个时辰。
说书人有能耐把时事说成话本,还是连续剧,这叫他们大为震撼。
有人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朝报,喃喃说道:“京城说书人真是深不可测……兴许好多事情,他们知道得比官衙都多……”
“特例吧……”有人清醒一些,“毕竟是谋反大案,天下人心不安……”
“以说书人之口宣圣意……”有人看得更深入一些,幽幽说道,“这茶楼,倒是该常来了……”
说不准,会从说书人的嘴里押中题目呢?
夜幕降临,紫禁城里的朱常洛听陈矩说话。
“这么说,倒是议论张江陵和楚藩案话本的人多,诸王入京和叶向高升任太常大学士之事反倒说得少?”
“是。”陈矩点了点头,“卫辉到广州陆路官道大建,更是不起眼。”
朱常洛感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些人是认为藩王们能掀起乱子还是不能掀起乱子。”
陈矩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京营三路大军都派出去了,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何况只是煽风点火一番,已经定了谋反大罪,朝野还是怕的。”
朱常洛看着他:“你素来重规矩,你以为定为谋反大罪,是不是过了?”
陈矩犹豫了一下,随后回答:“虽然应当是论迹不论心,但陛下既然要诛的就是这心,奴婢以为不为过。”
“万化,六十五了啊。”朱常洛轻叹了一口气,“分些担子,让王安他们能挑一些。朕还想你少耗费些心神,多陪朕几年。嘴上说不为过,这大半年以来,属你最劳心劳力,瞧着又老了许多。”
听上去是要他放权,但陈矩也听得出来,皇帝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
他声音喑哑:“京营少了那么多人,奴婢得把勇卫营管好。东厂这边,奴婢过完年让王安多花心思。”
朱常洛站了起来:“朕这几年是真不想多事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希望泰昌四年不再有人惹是生非,去荣妃那里吧,你陪朕走走。马堂、孙隆那几个人,这几年德行如何,朕信你的判断。”
随着田义、陈矩都越来越老迈,内臣这边要有中坚一代了。
这三年多以来,朱常洛做的很多事都是压缩着内臣权力的。如果不是田义、陈矩、成敬他们出力,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年纪稍微年轻一些的成敬却是调不回来的。
没有他在那里,朱常洛对于魏国公徐弘基练孝陵卫不放心,对江南的动向也没底。
那么田义、陈矩之后呢?王安是陪朱常洛最久的,但真正有机会锻炼能力、积累威望也只是这三年多,他之前在宫里的威望、人脉甚至比不上马堂这些之前外派的太监。
刘若愚就更不用说了,年龄就太小,入宫才三年多。
两个人一路走着,陈矩说着当初那一批召回来的矿监税使这两年的表现。
他们是“奉旨搜刮”的,但搜刮的大部分都进了自家腰包,这当然是大罪,也为朱常洛贡献了一大笔“启动资金”。
破财消灾,机会还是要给的。于是这三年分配在各个地方,也都是最重规矩的陈矩在盯着他们。
没过多久,朱常洛就走到了一个宫院的门口。
他抬头看了看匾额上的字,然后问道:“荣妃安置在翊坤宫,淑妃丽妃宫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淑妃临盆在即,管束向来甚严。丽妃里倒是有话,听说也只是丽妃感慨了一句‘那可是张相公的孙女’。”
朱常洛嘴角露出微笑。
是啊,张相公的孙女。
就算斯人已逝,可他的名号仍旧是如雷贯耳。
大明上下,乃至于数百年后,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