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县的县衙里,今天热闹异常。
只有三个人穿官袍,一青两绿。
还有数人,如县学教谕等,也穿绿色官袍戴官帽,只不过他们的衣服上没有绣补。
再之外则是乐平当地的耆老、乡绅、大户。
今日孟希孔没有去程家专门安排的一处雅苑,而是把见他们的地方设在了县衙大堂与二堂之间的院子。
这乐平县衙也是前后大致五进的格局。
大门进来的第一个大院落左右分布着大牢、三班直房、膳馆、寅宾馆等。从仪门进来后,左右两排是六房,和吏舍、典吏衙等,正前方居中则是县衙大堂,承发房和架格库分布于大堂左右。
大堂再往后,才是排成一排的二堂和它左右的县丞衙、主簿衙。
两个佐贰官一般都有单独的厅堂和居住小院,他们衙厅的后面则分别是银局、税库,从左右挨着内宅门外的刑钱夫子院。如果知县有刑名师爷、钱粮师爷,那就会住在这里。
内宅门之后,就是以三堂为核心的知县居所了。
县衙如何布置,也有定制。
知县深居县衙之内,佐官和吏员、属衙佐卫于前。如果知县有手腕,那就是属官吏员俯首听命、指使及时;如果知县没能耐,那么实则又处于包围之中。
如今的孟希孔就是孤身一人,应对着更多双暗自打量他的目光。
在这种场合,官吏之外耆老的地位最高。
皇帝登基之前,还要有耆老一同三劝进。
所谓耆老,就是年老而德高望重的人。在地方,普通百姓老则老矣,要说还有高德重望,那自然是士绅中的老家伙。
程家的族老程文明就是这样一个耆老。
他并非乐平程氏本支的家主,却是整个乐平程氏大宗族的族老,有生员出身。
五大桌摆在院中,主桌这边孟希孔和陆新义、温平作陪,其他六人就分别是乐平许、程、洪、马、王、汪六大名门望族的族老。
“我侥幸联捷登科,年资浅薄。忝任乐平,此后和衷共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耆老。”
孟希孔已经不自称本官了,场合不一样。
“县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联捷高中、金榜题名岂是侥幸?”
孟希孔强调自己联捷高中,他们自然也会捧一捧,却没有对后面所谓仰仗之类的言语谦虚一二。
这自然不是轻视,而是看看这个年轻知县的反应。
年纪大了,糊涂了一点点,也应该受到尊敬,后半句留到后面反应过来了再说不也一样。
孟希孔却对那许家族老说道:“高阳郡侯故里乐平,听说嘉靖三十五年建了忠臣祠,万历十一年又塑了像。过几日,我也要亲去秋祭的。”
“多谢县尊大人。”
许瑗是追随朱元璋的开国功臣了,任太平知府的许瑗在陈友谅来时与花云等死守落败,被擒身死,后来被追封为高阳郡侯。
“如今高阳郡侯后人都在?”
“回县尊大人,高阳郡侯子嗣荫职广东新会,后来就在那里开枝散叶了。”
孟希孔点了点头,这乐平许氏却算是高阳郡侯许瑗子嗣的本支所在了吧。
其他洪、马、王、汪几家,同样是出过人物才能在乐平渐渐成为名门望族。
“听闻县尊大人是孤身前来任职,起居岂能无人伺候?”他们继续试探着,“若是县尊大人不弃,我等皆愿为县尊大人分忧。”
“那却不必,只待我去信京城,内子数月之间也会赶来团聚。佣人侍女,都无需操心。”孟希孔笑了笑,“今日不谈这些,只与诸位先行一见,我也要请教一下乐平民情。”
看知县如此不近人情,众人虽然心有隐忧,倒不会现在就表现出来。
不论如何都只是初始,更多情况还要慢慢了解。
知道本县的新知县姓甚名谁之后,他们自然都发动了力量去了解。
但乐平程家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不知是回信仍未至,还是许多人都畏惧牵涉其中,所以他们对孟希孔的了解很少。
趁孟希孔随后去其他桌和其他人聊、喝酒的间隙,程家族老不由侧身低声问陆新义:“县衙吏员,县尊怎么……”
陆新义只微微摇头,高声道:“来,我敬一敬各位族老。县尊大人是得陛下赐宴南下授职了,乃是泰昌朝第一科天子门生。乐平有这般简在帝心的父母官,定会越来越好!”
那边的孟希孔嘴角挂着微笑,同时也更加警惕。
昨天陆新义和温平两人就暗示了很多东西,包括什么侍妾,探问他有哪些喜好,说到哪些里的田赋该如何……
不肯收东西的知县并不好做,但也不是不能做。
他孟希孔自己家虽然穷,但是岳父有钱啊,夫人嫁妆丰厚!
现在他既记着岳父的教诲,也记着皇帝当时说的话。
如果一来就和他们缠夹不清了,后面如何松土、除草、剪枝?
“知县见面会”结束之后,他就回到了内宅门后面,说是不胜酒力。
专门前来的各家耆老、乡绅、富户看着温平神情复杂。
“县尊有令,今日是他宴请诸位,这些贺礼,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