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选得贤后与二妃,令礼部具大婚仪、二妃册封仪来闻。父皇挂怀朕大婚事,朕欲表孝心,召京城说书名嘴入宫,朕陪父皇解闷。”
几个吩咐,前面的田义都能理解,但最后一个不太懂。
但他还是领了命去了,朱常洛便安心赏花。
命令先传给成敬,而后是达云。
“西凉伯,都安排好了吧?”
达云顿时抱拳:“必不辱命!”
成敬笑起来:“这几日有热闹瞧了。”
皇后选定的消息传到宫外,皇帝为表孝心,要召说书人进宫给太上皇帝解闷,大家也觉得正常。
只不过不知道是仅仅为太上皇帝说书,还是皇帝要沉湎于与新选定的妃子、贵人们嬉乐。
这自然是一个话题,但京城有一个新的变化,每一个出入城门的人都感受到了。
殿试结束后,等着与地方缺员补任一起授职的新科进士们最闲。
徐光启没有选择先“荣归故里”,居于城郊的他入城时呆呆地看着城门外的关卡和告示。
“……将爷,我这是自家要吃的粮啊。”
“放心,只是官府听闻了缺粮流言,为防有人囤积居奇,这才登记造册、护送入宅,放心。”
说着体贴的话,但神情粗豪冷肃。
京师九门,处处如此。
城中的秦永宁听闻今日变故,忍不住问道:“是顺天府的衙差?”
“不是……听说是新编的勇卫营。”他家掌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城中还有奉旨巡城的,咱们也闭店了,若没有粮食光明正大地运过来,那倒真没法开门了,要不然岂非坐实了有粮不卖、意欲抬高粮价?”
“……等下去便是。”
京城粮商们就此与昌明粮行耗住了。
王珣感觉很难耗,忍不住带话让王安禀报到了皇帝面前。
“怕粮食耗完了?”朱常洛只笑了笑,“没事,白粮不是已经快到通州了吗?都给他,宫里又不是要断粮了。”
“……白……白粮?”
“对,白粮。”朱常洛的目光里满是耐人寻味,“白粮发卖的那天,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取舍。”
“……却说那冰天雪地里,宁远侯端坐高头大马之上……”
说书人这行当里,颇为有名的梅家门当代传人在那里声情并茂。
朱翊钧听着李成梁的故事,也听见了儿子刚才对王安的吩咐。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听听说书,确实解闷,儿子陪他听。
但时不时有人来禀报大事,都让朱翊钧心里绷着一根弦。
又是漕粮,又是江南,又是京城粮商闭市抬价……这小子仍旧这么从容?
而说书人也是听到了一些隐秘的,内心瑟瑟发抖。
陛下让咱这等下九流入宫来,似乎不只是为了给太上皇帝解闷啊……
通州码头,历经两个多月,苏松常嘉湖五府的民运白粮船队抵达码头。
每府一个领头的解运粮长,他们按例是要各自押着粮食进京,一一交给内承运库和户部、礼部等其余诸库的。
而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亲自出现在了这里。
“奉陛下旨意,今年应解内承运库之白粮就在通州交收,免却五府百姓解运之劳苦。”
通州码头附近的其余人都瞧见了这个动静,看着茫然无措的苏松常嘉湖五府来人。
“泰宁侯,有劳了。”陈矩对他行礼。
“勇卫营勋卫中军营的都听好了!”当日表态要尝试立立军功的泰宁侯陈良弼看着面前许多看起来就养尊处优的勋戚后人,“为陛下运白粮,你们能不能扛?”
“能……”
许多人脸色发白:泰宁侯,陈把总,您练兵就是让我们来码头做力工?
“那就利索一点,别堵了码头!”
看着泰宁侯自己也咬着牙开始扛包,除了陈矩嘴角带着难掩的微笑,这通州码头看热闹的人都目瞪口呆。
一袋一袋贡内廷的白粮,解运抵京的五府役夫只用先搬到码头上。
张志征在马车队那边等着,也不免感到心情刺激。
如此大张旗鼓,消息从运河往南面传之后,江南能不能听懂皇帝最后一个暗示就看后面了。
而众目睽睽之下,陈矩当面。
应解送内承运库的白粮十七万余石,应占所有白粮的八成。
可今天通州码头全面优先白粮卸货,泰宁侯带着从勋戚本支、旁支、姻亲等各种来源里选拔的勋卫营兵卒扛完了应解送内承运库的粮食之后,一半的粮船都没卸完。
苏松常嘉湖五府运粮的头领们手足无措,满脸都隐隐写着个大大的慌字。
“原来为免耗损倾覆,你们还额外运了这么多,总不能教你们辛苦。”陈矩又说道,“这多余白粮,该折银多少一石,咱也一并采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