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懂了,这是一步一步的。
如果不让谁有受孕机会,那大概也不会问后一句,只是仍以如今位份对待。
若是吩咐了留那“龙精”,就意味着皇帝颇为满意,那他们也自然不敢怠慢。
“先进为婕妤,毕竟是朕第一个临幸的。”朱常洛想他早点离开,于是从善如流,“安排去钟粹宫吧。”
“臣记下了。”田义点了点头,但还不走,“陛下既已习得人伦大礼,又封婕妤,此前虽有人人皆得恩宠之语,却不宜仓促间又普降甘霖。后妃尚未选定,既为后宫安宁计,亦免群臣劝谏之忧。若陛下要命人侍寝,大婚之前吩咐臣便是,臣自会去钟粹宫请齐婕妤过来。”
“……”朱常洛肆意半躺在,倚在靠枕上无语地看着他,“朕只临幸她一人,若愈发心喜,难道不是更让后宫难宁?”
“陛下龙体为重!臣恐陛下初尝人事,食髓知味,损了龙体根基。”田义大义凛然地说道,“此前陛下持戒既严,忽有遍洒雨露之言,臣不能不忧心。”
他话里的雨露不正经,朱常洛被他劝得脑壳疼。
再怎么得宠通常也不能侍寝到天亮,这是规矩。
多了是纵欲恐损龙体,之前没想这些事他们又急。
每次办事拿小本本记上,办完事还有一堆流程要走,有种被人撞见当场堵门逼问的不适应。
朕还是太不适应皇帝的快乐了。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劝,皇帝听与不听,他们毕竟是尽过本分了。
朱常洛只能说道:“朕知道了,你言之有理,朕会留意分寸的,你去宣旨吧。”
田义想着皇帝此前欲招两人同侍的做派,心想还是要留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准备回头找个机会再劝劝。
从乾清宫正殿里出来了,他才往旁边的罩房去。
日精门、月华门所在的两排罩房,都是乾清宫太监宫女们日常起居同时准备伺候皇帝的所在。
宫女们主要呆在日精门那一侧,有御茶房、御药房等等。
即便是内定供皇帝大婚前熟悉人伦大礼的选侍,在没得到真正的恩宠之前也只能共居一处。
偌大紫禁城号称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房,除了真正的贵人之外,能有单独宿房的只是些大珰和高品女官而已。
田义到了房中时,齐悦蝉还在被其他七个选侍逼问得羞赧不已。
他咳了咳之后,八个人纷纷要见礼,齐悦蝉自己也不免忐忑。
“齐悦蝉听旨。”
其他七个人都露出艳羡神色,让开了挤在一边。
“臣妾恭听圣旨。”
“选侍齐悦蝉侍寝有功,着进婕妤,明日移居钟粹宫,诸礼待大婚后一同颁行。”
“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贺娘娘,先起身吧。”田义笑着说道,“今夜暂且屈尊在此,明日便先行洒扫好钟粹宫配殿。依例,娘娘是要有两人伺候的。若有贴心的,告诉我便是。”
从选侍越过才人、美人,直接进位成了婕妤。而田义没说其他话,她们岂不知道陛下允她受孕?
这下是真羡慕的,因此也更加期待。
“但听宫里安排便是。”
齐悦蝉自己做过女官,自然知道轻重,现在不是由得她摆谱的时候。
“不打紧。”田义笑道,“若结了龙胎,总需贴心得力之人。”
得到了肯定,齐悦蝉不禁心花怒放,这才说了两个名字,其实便是她带的女史徒弟。
田义问了问如今在哪里当差,而后就对其他七人说道:“陛下金口玉言,几位选侍是终得恩宠的。但如今陛下尚未大婚,却也不宜放纵。否则太后太妃忧心陛下龙体,陛下也要应对外臣劝谏。来日方长,都明白吧?先安心办差。”
其他七人自然失落,但眼下也只能乖乖地说道:“奴婢不敢……”
就像三百秀女入宫一样,八个选侍被点选出来,最终谁能得到皇帝恩宠也只能看命数。
她们在宫里这么多年,已经知道了懂得别抱太高期望。
皇帝虽是金口玉言,可时过境迁的故事还少吗?
一日之后,尊卑有别。
田义离开后这房中已经有了恭贺和恭敬,八人中只有一人欢喜难眠、回味憧憬。
而且也不用再早起。
这天仍无朝会,朱常洛昨天晚上刚刚学习了人伦大礼,上午继续学习儒家圣贤的大道理。
由于先定了下来至少最近经筵每天都要有,那么申时行、王锡爵也不能就安排他们想提携的人去进讲。
大家都有机会!
经筵结束之后,内阁对昨天皇帝批复的新增金花银分配方案就呈了进来,效率其高。
朱常洛却只说道:“先放着。”
过了不久又有沈一贯的题本来,说经过两日调养,虽仍未痊愈,但上朝已经大体无碍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句话:别折腾我了,下旨再开朝会吧。
朱常洛却笑了笑:“再赐些养身膳食去沈家,告诉他身体为重,还是痊愈了再开朝会不迟。否则落下病根,时时复发,朕于心何忍?”
沈一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