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这一天,朝堂很忙。
上午旨意传出,礼部尚书余继登特简即日入阁办事。
而他入阁之后,内阁要办的第一件事是请吏部来主持,廷推新的礼部尚书。
太子册立大典已办完,随后还有更多大典,礼部尚书是不能缺的。
廷推需要吏部会同大九卿、三品侍郎、六科给事中、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国子监祭酒等人一同推选,定下正陪两至三人供皇帝选任。
余继登已入阁,多出一个尚书官位带来的连锁反应关联重大。
所以就算其他人很好召集,还是要等田乐。
内阁那边,余继登已经报到了。
特事特办,随后自然要正式加大学士衔和其他衔。
“世用如今也入阁了,身子要好好养着啊。”
沈一贯先和他交谈。
一个虚岁已七十,一个才五十七。
余继登满面红光:“多谢元辅。春日里是偶有抱恙,如今却渐好了。”
“那便好。”
沈一贯微笑着点头,还希望他和自己同进退,在内阁之中压制早已离朝多年、不知什么时候又要病重的申时行、王锡爵。
“两份诏书倒花不了多少时间。”沈一贯缓缓踱步,走到了文渊阁中的窗户旁望向东面,声音不大,“世用不知,田希智已先你一步入宫,在慈庆宫中至今未还。”
余继登愣了一下,而后表情凝重:“元辅以为,嗣君召他奏对所为何事?”
“去岁有临清抗税,今年有山海关民变。”沈一贯目光深沉,“嗣君所拟诏书,多着墨于财计。如何开源节流,嗣君想得最多。而众臣之中,兵部首蒙召对。世用,山雨欲来啊。”
“……元辅,过虑了吧?”
“静观其变吧。”沈一贯转身凝视着他,“新旧之际,稳妥为上。老夫年已七十,在内阁也呆不了两年了,申公、王公概莫如是。吏部廷推,还是要先保大局,世用以为如何?”
“元辅老当益壮,何处此言?”余继登想了想,对他点了点头,“稳妥为上,诚哉斯言,不必急迫。”
沈一贯笑了起来:“世用也这么想,再好不过。”
两人就此隐晦地交流了一番对廷推的意见。
余继登已经入阁,是不是还能像之前保证的那样先以沈一贯为主一同排挤走申时行和王锡爵,都要再确认一下。
毕竟今非昔比。
那么廷推上,余继登更能影响的人是不是可以支持萧大亨、支持随后补位刑部尚书和其他职位的人,就是一个考验。
两人免不了要分一分的。
一个说未来首辅的位置是你的,一个要表达对沈一贯提携的感恩和依赖沈一贯对抗申时行、王锡爵的“忠心”。
发现已经正午了,田乐还没从慈庆宫出来,沈一贯的神情越发凝重。
难道还赐膳?
新朝圣眷最隆之外臣若是兵部尚书,那么许多人要坐不住了。
慈庆宫那边,田乐在推辞。
“殿下若只是关切军机,向臣遍咨诸边军务,那么多花些时间并无不妥。”田乐站在那揖礼,“今日后,殿下日召一臣,这才不会让臣难做。臣立身清白,自不惧攻讦。殿下此前天资虽卓成、处事则难断,众臣也只能先行揣度殿下脾性。然而兹事体大,殿下留臣太久,恐怕弊大于利。”
朱常洛和他聊了许久,受益匪浅。
现在见他要先告退离去,开口说道:“孤授你银章,可密揭奏事。”
“臣不能入阁,这样也会引众臣猜忌。臣只是敢于决断一些,朝野贤良不少,殿下何须擢臣入阁来宣示权柄?”田乐再推辞,“殿下已点明关键,只有内阁形势一改,殿下并不靠强压便让内阁俯首称臣,朝臣自知殿下手腕。”
“专设军务处呢?”
“那更是群情汹汹。播州刚平,内乱外患都算不得什么,何必专设军务处?臣既明殿下志气,还请殿下纳臣之见,缓缓图之。先待众臣慑服,以强主之姿登基。诏书明发天下之后,朝野皆知殿下将是明君伯乐,何愁千里马不至?”
朱常洛点了点头:“好!成敬,你专调田尔耕入宫随驾!廷推之后,谁是大司马荐举的,让田尔耕传信进来。”
“殿下……”田乐还想劝。
“孤若是那般束手束脚,岂非什么事都要顾忌他们?”朱常洛这回坚决地拒绝了他,“孤第一个召你奏对,施恩于你有何不可?孤初登大位,着紧兵权有何不妥?谁若因此弹劾你,孤便直言质问!”
笑了笑之后,朱常洛说道:“反正沈阁老借故举谋请补员,已经踏错。孤再施恩于你,他更会多想。你便先受些攻讦,只要孤在,你便无恙。”
田乐闻言一叹,再次弯腰行礼:“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臣就先谢恩典了。诚哉此言,张阁老不是殿下,他更束手束脚。臣既愿遂殿下之志,便是先锋之将了。枪林箭雨,臣何惧之有?”
“孤知道你不畏惧。放心,山海关民变的消息他们知道了,申、王二位又快入京了,他们坐不住的。谁让他们并不知道孤能看得这么透、想得这么深呢?”
“一饮一啄,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