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了沈家族老,脸上的冷色顿时散去了,连忙从榻上起来,同来人寒暄:“七叔公、二叔,您二位终于来了,大晚上叨扰二位,实在是另有隐情,不得不为啊。”
七叔公打量了一下周围,忍不住皱眉:“怎么只有你在?毅钧去哪里了?出了什么急事要找我,怎么你们这房连个做主的人都不在!”
见到了七叔公脸上的不快,老夫人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叫翠儿去把沈毅钧从书房里喊过来。
“官家开了恩科,毅钧为了这事,近日都在书房里刻苦,我也不好打搅他。”老夫人这才解释道。
听到是在准备科举,七叔公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然而仍有些不快:“毅钧懂事,肯回到正途上是好事。只是今日京兆府的情况,闹得未免难看了些。”
景延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不免泛起了一丝讽刺地笑。
从原主的记忆里,景延月大体了解了沈家的情况。
沈家是江北大族,早年因江北动荡南迁至临安,只有武将出身的沈老侯爷还留在江北,族中出过不少进士,算得上书香门第。
沈老侯爷属于沈家的例外,对科举入仕没有兴趣,喜欢舞刀弄枪,为了让他收心,沈家还强行让沈老侯爷与同是书香门第的老夫人成了亲。
可沈老侯爷还是不顾家里的阻拦,偷偷参了军。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老侯爷为人和善,也不计较出身,才会做主定下了沈景两家的婚约。
不过,大衍重文轻武,临江侯府这一房虽然是嫡系,在沈家的地位却并不算高,由沈家族老对老夫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此外,沈家是书香门第,又是名门望族,最重名声,对女子的管束也颇为严苛。
果不其然,七叔公见到景延月的时候,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你就是毅钧的那个商女媳妇?”
景延月顿时收敛了看热闹的心思,只听得七叔公继续道:“胡闹,为了这点小事,跑到公堂上去,丢尽了沈家的脸面!”
恰是这时,沈毅钧从外面踏进来,道:“大晚上的,七太公怎么来了?”
七叔公见到沈毅钧,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但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不是你母亲说有大事,才把我喊过来的吗?”
见沈毅钧到了,老夫人开口道:“今日请七叔公来,是为了做个见证。沈家是望族,怕是容不得受辱于金人的儿媳。”
七叔公听了老夫人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按照族规,此事理应秘密处置了。但毅钧,这是你的媳妇,你是家主,应该做主的才是。”
几人言语之间,就要定了景延月的命运,而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景延月只觉得好笑。
沈毅钧一时没有说话,七叔公继续道:“你有意入仕,学名就不能污了。”
沈毅钧听了这话,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狠戾。
“阿月。”他扭过头看向景延月时,却已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景延月与他早撕破了脸,此刻沈毅钧装作深情的模样,当真虚伪的令人作呕。
“丞相毕竟是百官之首,我想走仕途,必然不能得罪。公堂之上,情非得已。”沈毅钧望着景延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阿月,沈家是望族,我此番,也是为了家族名声着想。”
沈毅钧满目柔情,景延月却神情未变,全然没有被感动的迹象,沈毅钧不免脸色一僵。
自己这个妻子果然转了性,不吃他这一套了?
“阿月你放心,百年之后,我一定着人厚祭你,必会教你香火绵延。”
沈毅钧顶着景延月冷冰冰地目光,硬着头皮演深情:“七叔公,就依您和母亲的意思来吧,毅钧不愿为了儿女私情,辱没了沈家的门楣。”
七叔公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来:“你不拘束于儿女情长,这样很好。明日我就喊人来,把此事了结了。”
一行人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谈笑之间,就已经将景延月当作死人看待了。
身后,英国公府的嬷嬷眉头拧成了一团,有些坐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正要与景延月说些什么。
景延月扭头回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沈家真是好一个名门望族。”景延月冷冷发笑,“将来高门娶妻,人人爱娶商女为妻,找个理由杀了,不就继承了富商的嫁妆,又保留了望族的清贵。”
景延月一番伶牙俐齿,听得七叔公脸色一黑:“这里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余地!”
沈毅钧也道:“阿月,不可对七太公无礼。”
“沈家蓄意谋杀新妇,今日岂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景延月盯着七叔公,开口道。
“妇女守节,乃是天经地义。”
景延月温和的笑了一下,下一秒,她变了脸色:“放你爷爷屁的天经地义,那么多当官的投降金人,就是顺应时势。也没见你们骂一句为国守节天经地义,逼人家去死。”
她毕竟是女将军,在军营里厮混多年,什么粗俗的话都学了个七七八八,骤然发飙,就连七叔公也吓了一跳。
“商贾出身,就是粗俗低贱。”七叔公脸上满脸嫌弃,恰如沈家对武将之流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