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对净远道人深信不疑,这些日子沉迷炼丹,昨日忽然昏迷。 太医院众太医齐齐跪在养心殿前,然皇帝却一个也不肯见,只宣了净远道人。 就连皇后,也被拒之门外。 雷雨交加,雨水打湿了金漆木竹帘,廊檐下,一众太医双膝跪地,遥遥望向殿中那抹晦暗不明的烛光。 人人面色凝重,愁眉苦脸。 洪太医跪在前方,后背挺直,朱红官袍落在隐秘夜色中。 同僚跪在他身后,轻轻叹口气,为皇帝的身子忧心不已。 皇帝不肯就医,只信那净远道人的一面之词,累得他们空有一身本事,却无计可施。 同僚忧愁满面“听说陛下已经醒了,也不知他如今身子如何了。” 洪太阳皱紧双眉,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他同样也是忧心忡忡,这雨这么大,等会回去定然买不到糖饼了,也不知道养心堂那几个孩子会不会失望。 雨连着下了大半夜,不知何时,殿中忽然传来皇帝爽朗一声大笑。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皇帝仰躺在榻上,手边是一幅画,他手指轻轻拂过,眼中缱绻流连忘返,他低声一笑。 “这么多年了,朕终于又见到她了,可惜朕只见了她一会。” 净远道人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角皱纹布满,一双沧桑眼中似看破红尘,他躬身谢罪,炼丹炉就在道人身后,燃着熊熊大火,触目惊心。 “若是再给老夫半个月,兴许陛下能多见阮娘娘一会。” 皇帝摆摆手,他眼中懒懒,丹药多日蚕食着身子,他身子大不如前,一张脸年老不少。 他轻抚着引枕,声音喑哑“朕听说,还有一法子,能借身还魂。” 净远道人垂首“确有此事。” 然要寻着合适的人,却是需要些时日的。 烛光幽幽,忽而有宫人来报,说是皇后就在殿外。 皇帝皱眉不悦“她来做什么” 沉吟片刻,倏然又改口“让她进来罢。” 天水镇。 雨接连下了三日,天色终于放晴。 高墙伫立,别院内杏花满地,鸟雀虫鸣。 沈鸾一身墨绿色织金锦团花纹长袍,坐在临窗炕上。 窗外艳阳高照,日光透过纱屉子,落在沈鸾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她垂首低眉,一手握着刻刀,柳眉轻蹙。 悄悄抬眸去看对面的裴晏,沈鸾双眼直愣愣。 骨节分明,裴晏手指修长白净,刻刀在他手中翻转,不消片刻,他手中已多出一只小雀。 沈鸾瞠目结舌,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四不像,一张小脸紧皱在一处。 她不甘心,和裴晏换了刻刀。 一炷香后,沈鸾泄气塌肩“我以前也是这般吗” 她小声嘀咕,“我的女红不会也这般差罢不是说女子成亲都要自己绣嫁衣的吗,怎的我如此笨手笨脚裴晏” 一声惊呼。 刻刀锋利,不知何时在裴晏手指划去深深一刀。 鲜血透过口子,直直往下滴落。 沈鸾花容失色,透过窗子,扬声喊人请大夫来。 转首,眼珠子快要黏在裴晏手指上“怎么这般不小心。” 沈鸾握着丝帕,紧紧捂在伤处,那伤口极深,刹那浸染丝帕。 嫣红一片。 裴晏面色如常,好似那一刀伤的不是自己的手“无妨,我只是” 沈鸾怒而瞪了他一眼“闭嘴。” 她前几日就发觉,裴晏总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若非她时时刻刻盯着,裴晏连药都懒得喝。 她房中还有金创药,有止血之效,沈鸾松开握着裴晏的手,起身往外走。 不放心,又折返,隔着窗子叮嘱裴晏。 园中李贵穿过廊檐,恰好望见裴晏倚在临窗炕上,任由沈鸾说教。 日光落在他眼角,往日的阴鸷沉沉丝毫未见,只余浅浅笑意。 待沈鸾离开,李贵方躬身入屋“主子。” 廊檐下日光氤氲,满园春色无边。 裴晏倚在青缎引枕上,深黑眸子如墨,再不见先前的温柔缱绻。 “可是京中那位出事了” 李贵弯唇,笑着将一封密信送上。 “主子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