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欲绝是真的,后悔不已也是真的。 他从未在这事上骗过沈鸾半分。 裴晏紧紧拧着双眉,攥着的拳头松开又紧“我做什么,你才会相信。” 从未有过的颓丧溃败弥漫在裴晏眉宇。 他眼眸低垂,唇角一点点挽起苦涩,“是不是如今我做什么,你都不会”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沈鸾凉薄一笑,那双浅色眸子再无半点温情笑意。 沈鸾勾唇,弯着的眼角透着无尽的冷漠薄情。 “裴晏,你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 沈鸾忽的垂首,她闻见裴晏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是她以前再熟悉不过的。 沈鸾盯着裴晏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想要看着你” 陡地,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 刀刃锋利,削铁如泥。 沈鸾瞳孔紧缩,视线不可置信一样,一点点往下。 她记不清裴晏是如何将匕首交由自己手上,又是如何握着沈鸾的手,一点点往里推进。 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衣襟,也染红沈鸾一双纤纤素手。 匕首上的红宝石灼目耀眼,沾了猩红血珠,瘆人可怖。 沈鸾双唇嗫嚅,她双目怔怔,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裴晏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又往前一寸。 “卿卿不是想要我死吗” 裴晏声音极轻,他额角薄汗密布,裴晏喘着气,声音渐渐不稳。 眼前也逐渐蒙上一层白雾。 他喑哑着嗓子,都这时候了,裴晏心中挂念的,居然是沈鸾看见血会不会害怕。 “你、你别看了。” 他想说自己不疼,想说自己没事。 然满头的汗珠,却怎么也骗不了沈鸾。 窗外月明风清,徐徐夜风吹皱一池春江。 那匕首入得极深,满屋的血腥味掩住了熏香。 沈鸾双手颤抖。 如白玉细腻的双手渐渐染成红色,多了一股血腥之气。 眼角滚烫,沈鸾双目紧闭,极力压下翻涌而出的泪水。 少顷,沈鸾睁开双眸,她忽的记起,去年秋狝,裴晏为取得裴衡和裴煜的信任,以身涉险,自导自演了一出戏,故意招来那黑熊。 不过是为夺得他人信任,裴晏尚且能对自己那般狠心。 裴晏目光直直,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滚落,他不知沈鸾心中所想。 那一刀他没有片刻的犹豫,腹部疼得厉害,剧痛沿着伤口,缓缓蔓延至全身。 气息微弱,裴晏强撑着,他伸手,想要抚平沈鸾紧皱的眉眼。 然只一瞬,沈鸾立刻往后仰去,避开裴晏的触碰。 血珠子一点一点往下掉落,裴晏手指僵滞在半空。 须臾,他恍然回神。是了,自己双手沾了血腥,肮脏不堪,确实不该脏了沈鸾。 是他叫疼痛分了神,才忘了此事。 倏地,裴晏看见沈鸾弯唇,她轻声一笑。 那笑容饱含嘲讽讥诮,独独没有关心,没有紧张。 “裴晏。” 沈鸾扬扬唇角,清亮声音落在裴晏耳旁,“你果真够冷血的。” 秋狝时以身涉险,而如今,为了换来自己的信任,裴晏亦能对自己能下这样的毒手。 雾霭沉沉,窗边的月色不知何时,不动声色远离了去。 只剩下满地的萧条冷寂。 沈鸾勾唇一笑,忽的,她挥袖,宽大的衣袂拂起,榻边的两丈多高的美人瓢忽的滚落,声音之大,惊得隔壁的沈氏也闻见动静,披衣前来。 “卿卿,卿卿” 焦急不安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一种奴仆手持羊角灯,乌泱泱挤了一地,瞬间亮如白昼。 “若我没猜错,五皇子此番离京,是有旨意在身的。” 沈鸾弯唇,她不去想裴晏怎会出现在自己船上,又是如何偷偷摸摸扮作他人,跟随自己一路。 “若是让人知道五皇子忤逆圣旨,半夜刺杀长安郡主” 沈鸾轻轻笑了两三声。 下一瞬 一声“抓刺客”穿破了夜色。 照如白昼。 沈家几乎所有的家丁倾巢而出,一众奴仆垂手侍立,高举羊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