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飞奔而去。 “陛下小心” 随着副将一声惊呼落下,裴晏目光一凛,抬剑挥去。 那箭矢直冲胸襟,倏然被裴晏斩断两侧,无力落在地上。 苟延残喘。 裴晏一刀砍下那暗杀自己的天竺人。 血迹斑驳,在他眉眼留下杀戮之色,裴晏轻抚心口,光影柔和了他凌厉的下颌。 那是很久之前,沈鸾从泰安寺求来的平安符。 香囊皱巴巴的,掩在衣襟之下,还有残留的温热,未曾沾上半点血腥。 针线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长安郡主之手。 长安郡主骄矜任性,肆意妄为,独独在裴晏眼前收起所有的利爪。 “阿珩,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定要戴在身上。泰安寺可灵验了,定能护你周全,保佑你平平安安。” 裴晏从问世之后就一直被踩在脚下,他从不信佛,也不信命。 然那一日,裴晏却鬼使神差收下了沈鸾的平安符,未曾丢掉。 笑意渐渐蔓延至唇角,裴晏弯唇,他抬首,视线越过崇山峻岭,回望京城所在的方位。 沈鸾如今应当还在蓬莱殿,也不知道她近来如何。 裴晏第一回,有了归家的想法,有了思念的情绪。 沈廖岳那事处理得匆忙,待他回京 忽而,一身马鸣撕碎了黄昏的安静。 “报京中来信” 侍卫攥紧缰绳,自马背上跃下,单膝跪在裴晏身前,双手将书信奉上“陛下。” 裴晏接过,一目十行掠过。 眼底的笑意逐渐消失,裴晏似是不认识信上的一字字。 再看。 又看一遍。 他不可置信,一遍遍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 信上说,长安郡主自望月楼跃下。 信上说,裴仪带走了沈鸾的尸身,遍寻无果。 信上说 蓦地,喉间一阵腥甜,裴晏直直喷出一口鲜血。 那不染血腥的平安符,终究还是沾上血迹。 沉沉夜色氤氲,江上辽阔。 前世裴晏未见自己之事,终在今日有了答案。 裴晏手指抚着额头“我并非故意不见你,只是” 只是朝中动荡不安,裴晏不在京中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将沈鸾骗去望月楼的太监,自然也不是裴晏的授意。 船身晃晃悠悠,水波映着清冷月色。 沈鸾面色如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所以呢,你如今说再多,也掩盖不了我是被你害死一事” 若非裴晏先前对沈鸾那样的态度,那太监怎敢假传圣旨,欺君罔上。 沈鸾低声一笑,她唇角苦涩,双目直直盯着裴晏,“沈府那么多的人命,你是当他们” 裴晏薄唇轻动“你就那么在乎沈廖岳,在乎沈氏” “他们是我的家人,我自然在乎”沈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算、就算他们真的犯了错” 那也是养了她十多年的父母。 她自小体弱多病,缠绵病榻之际,是沈氏不眠不休、日夜守着她,直至她痊愈。 沈鸾小时候贪嘴,沈氏守着她,不叫她多吃。 沈廖岳知道后,每每下朝归家,总会先去沈鸾院中,那月洞窗下藏着的蜜饯,都是出自沈廖岳之手。 后来沈氏发现,当即将丈夫痛骂一顿。沈鸾年纪小,躲过一劫。 小姑娘藏在沈廖岳身后,偷偷攥父亲衣角,将晨间未吃的蜜饯塞在沈廖岳手心。 往事历历在目,却叫裴晏一道圣旨硬生生打断。 沈鸾的蜜饯在裴晏下旨那一刻,戛然而止。 裴晏偷走了她所有的蜜饯。 头疼欲裂,心跳急促跳动,沈鸾冷声赶人“你给我滚出去” 晕船的病症未曾减弱半分,手上无力。 那抹纤细柔软的手腕轻而易举叫裴晏握在手心,沈鸾抽不动,她横眉立目“裴晏,以前是你不喜欢我,如今我也不喜欢你了” “可我喜欢你。” 那双如墨眸子盛着晦暗夜色,裴晏一字字,“我喜欢你。” 得知沈鸾坠楼后,裴晏第一次知道生不如死是何滋味。 他后知后觉,自己早就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