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俊俊的,沈鸾怀中的手炉不离身。 今日是花朝节,姚绫早早就递了帖子,邀沈鸾前往洛河一叙。 妆台前,沈鸾正襟危坐,任由茯苓为自己对镜理云鬓。高高的峨髻缀珠翠梳篦,华贵典雅。 朱红色盘金宝相花纹宫衣曳地,日光流淌其间,美不胜收。脚上的乳烟缎攒珠绣鞋小巧精致,亦是京城独一份。 茯苓俯身,为沈鸾整理裙裾,她嘴上似抹了蜜“今日洛河河畔,郡主定是最好看的小娘子。” 每年花朝节,京中世家小娘子都会聚在洛河边上,簪花踏青,若是遇上心仪的如意郎君,也可将手中的桃花枝送出。 洛河河畔高高围着帷幔,金吾军垂手侍立,若非京中世家子弟女郎,皆不得靠近半步。 遥遥的,先是听见一阵花铃声响,而后方是一辆八宝华盖香车。两侧缀有两盏通胎花篮式玻璃灯,珠宝争辉,流光溢彩。 其中一名金吾军欲上前拦车,立刻被领头的喝命“你不要命了看清楚这是谁的车舆,你有几斤几两,敢拦她” 那人吓一跳,再不敢动弹。 领头压低声“机灵点,那里头坐着的是长安郡主,在这京中你要想活命,得罪谁也别得罪她。” 华盖和五明扇之后,数十名宫人手持提香炉,袅袅青烟弥漫,而后方是长安郡主的车舆。 洛河河畔,罗绮穿林抚树,水声潺潺。 比不得沈鸾姗姗来迟,树荫下花团锦簇,世家小娘子三三两两围在一处,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三公主裴仪。 有小娘子知晓裴仪不喜沈鸾,故意挪至她身前“长安郡主未免也太拿乔了,竟比公主来得还迟。” 裴仪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周遭珠围玉绕,无人敢附和半句。 那人脸上无趣,讪讪干笑两声,喊了声“公主” 裴仪手扶着发髻,只一个眼神,那小娘子立刻被紫苏“请”了出去。 她笑望姚绫一眼“瞧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姚绫不敢得罪裴仪,笑着福身“公主恕罪,是臣女疏忽了。” 裴仪挥袖“起身罢,今日不在宫中,随意即可,不必拘束。” 姚绫“是。” 说话间,沈鸾已扶着茯苓的手下了车舆,姚绫笑着迎上前,款步提裙,未待行至沈鸾身侧,忽的有人强先一步。 “沈鸾”裴仪气呼呼,张开双臂拦下人。 姚绫叫苦不迭,以为裴仪又看沈鸾不对眼,欲寻对方的不是。 想着上前劝和一二,忽然听裴仪气恼道“我的灯笼呢” 上元节那夜,本该送给裴仪的灯笼,最后却沉在太液池中,叫宫人捞起丢了。 裴仪理所当然“我的灯笼叫你弄丢了,来年上元节” 话犹未了,倏然眼前多了一个半人高的纸鸢,沈鸾一双杏眸笑盈盈“灯笼没有,纸鸢要吗” 那纸鸢是沈鸾自己做的,足有半人多高。 裴仪双眸亮起“那你自己的呢”她往后瞧,“你自己没做” 沈鸾“只做你一人已够累了,我哪还有精力做其他。” 裴仪诧异“那你今日” 沈鸾眉开眼笑“我的是阿衡哥哥做的。” 那是前日裴衡叫来福送到沈府上的,沈鸾爱不释手,特地叫茯苓收起来,省得叫汤圆挠坏了。 裴仪横眉冷目,她瞪圆眼珠子“皇兄好偏心,怎的不给我也做一个” 沈鸾面不改色,只觑着裴仪笑“他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难不成你今日才知道” 裴仪恼羞成怒“沈鸾” 暖日当暄,春罢莺啼。 沈鸾一身石榴红织锦缎大袖衣,白玉嵌鎏金朝阳桂珠钗熠熠生辉,尤为瞩目。 花朝节不拘男女,郎君纵马奔腾,沿着洛河两畔策马扬鞭,或是吟诗作赋,人人清俊英朗,却又叫沈鸾夺去视线。 有大胆者欲上前,手中的桃花枝还未送出去,立刻叫同伴拉住。 “你当她是何人,那可是长安郡主,未来的太子妃。” 那人把酒言欢,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笑道“那又如何” 他一身风流倜傥,潇洒放纵,“那样的小娘子,就算能得她一眼” 一语未了,忽的膝盖一软,有一个小石头骨碌碌落地。 那人脚下趔趄,竟失足跌落在洛河中。 幸而水不深,不至于丧命,然也引起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