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阿珩, 原来你的小名是这个,那我以后也唤你阿珩,可好” “阿珩阿珩, 你看是我新做的衣裙,好看吗” “阿珩, 我生辰快到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 眼前逐渐恍惚, 耳边嗡嗡作响,似有无数人在自己耳旁说话。 然细听,又只有一人的声音。 沈鸾脚步趔趄,身子虚虚朝前一晃, 黑影模糊,冲散了淡淡日光。 裴仪轻声笑“你可知那吴才人为何给五弟起这小名, 她说沈鸾, 沈鸾你怎么了” 忽见沈鸾脚步虚浮, 裴仪唬了一跳, 急急唤了身边的侍女上前, 将人扶住。 日光重现,耳边杂音不再, 只余香烟袅袅,磬声响彻。 举目望去, 泰安寺雕梁画栋,木鱼声阵阵。 “无事。”沈鸾勉强端住身子, “兴许是适才站得久了,有点头晕。” 裴仪满脸担忧“你这身子未免差劲,今日不过多行了两步路就如此,改日” 话音甫落, 又觉自己这话关心过甚。 裴仪别过脸,愤愤咬牙,“我才不关心你身子,只若你在我眼前出了事,父皇知道了,定然又说是我的不是。” 那红绸只差了自己的小名,沈鸾添上“卿卿”一字。 绿萼上前,将那红绸放在锦缎裹着的漆木盘上,转身交给一旁的僧人。 僧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沈鸾转过身“你适才说,吴才人缘何取这小名” 裴仪眨眨眼,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走神了,她笑“父皇赐她这封号,果真对极了。” 裴仪悄悄覆在沈鸾耳边轻语“她啊,总觉得自己生的才是太子,所以巴巴取了这个名,你说好笑不好笑” 沈鸾轻哂“痴人说梦。” 遥遥的,远方传来一记钟声,悠远空灵。 大殿前,香烟锦障,沈氏跌坐在蒲团上,她身前空无一人,只有佛祖高高在上,满目慈悲注视众生。 鸠占鹊巢。 沈氏低低笑一声,眼底苦涩溢满。 她垂首望一眼自己手中的签文,只觉眼角温热。须臾,有泪珠缓缓滚落。 双脚跪得发麻,起身时,沈氏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摔一跤。 丫鬟听见动静,匆忙款步提裙,紧张进殿“夫人” “无事。”沈氏莞尔,眉眼温和再现,“只是方才跪得狠了,身子有些受不住。总归是上了年纪,比不得以前了。” 丫鬟笑着搀扶沈氏“夫人说笑了,是您诚心虔诚,每月总来泰安寺进香拜佛。” 诚心虔诚。 沈氏垂首敛眸,抑去眼底的无奈痛苦。 不过是心虚罢了,何来的诚心虔诚呢 自泰安寺回家,沈氏借口身上懒,不想动,着人重修佛堂,又让丫鬟各处上香。 每日吃斋念佛,不大出门。 沈鸾只家住几日,又重回蓬莱殿。 恰逢这几日天寒地冻,沈鸾自然也懒得出门,只悠悠卧在楹窗下的天然罗汉床上,好生逗着空中的鹦鹉。 自上回给了鹦鹉吃了三日的葵花籽,这小雀总算学乖,见沈鸾来,不再吵嚷着“坏人坏人”,委委屈屈背起了中庸。 沈鸾惊奇“竟真的会背了” 她只当看护鹦鹉的宫人哄她,不想竟是真的。 茯苓捧着十锦攒盒,远远听见鹦鹉的声音,笑得开怀。 她掀开大红猩猩毡连帘,俯身进屋“若再学不会,那照看的宫人估计得哭了。” 沈鸾弯眼,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这话怎么说” 茯苓“郡主不知道,那照看鹦鹉的宫人心眼实,还当郡主真要这鹦鹉学会背书。日日夜夜拿着书在鹦鹉前念叨,若再真学不会,那可能就是个大傻子了。” 沈鸾自己虽过目不忘,然她平生却厌极这些晦涩难懂的行文,闻言忍不住弯唇“倒也难为她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说着,又让茯苓拿着十锭金锞子出去,赏那照看鹦鹉的宫人。 茯苓福身退下。 屋内烧着地龙,本就暖烘烘的,偏绿萼不放心,眼见沈鸾坐在窗下,又让人将熏笼挪至窗边。 沈鸾浑身发热,受不住,欲起身更衣。 绿萼急急拦住“可使不得,昨儿才说嗓子不舒服,这要受凉了,可不是闹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