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月色好,我想随意走走。” 茯苓垂首,笑着应了声“是。” 倏尔,又想起什么,凑至沈鸾耳边低语。 “奴婢刚刚回湖心亭一趟,郡主可知奴婢碰见谁了” 沈鸾漫不经心“谁” “陈姑娘。”茯苓嗤之以鼻,经晚上筵席这事,她对所有陈家人都没好感。 “果然是庶出的,半点礼数也不懂,大庭广众拦下五皇子。” 沈鸾皱眉“裴晏” 茯苓颔首,又压低声音道“陈姑娘说,想要五皇子纳她,做妾她也愿意。” 大司马获罪,陈绾绾的五皇子妃梦破碎。好不容易放低身段跪求裴晏,不想还被去而复返的茯苓撞见了。 羞得她落荒而逃。 天渐渐冷了。 陈家获罪一事犹如水中扔碎石,只泛起丁点涟漪,须臾很快消失不见。 围猎再次提上日程,文武百官及世家公子,攥紧缰绳抬臂拉弓,于沙场上策马扬鞭。 皇帝大喜,赏赐连连。 唯有裴仪坐于下首,对台下少年的英勇武姿半点兴趣也无,视线在猎场上搜寻沈鸾的身影。 自那日亲眼目睹沈鸾连中三箭后,裴仪心生不满,屡屡拦下沈鸾欲和她争高低。 只可惜每次沈鸾总有借口。 院中有百日枯那事,沈鸾并未隐瞒。圣上大怒的同时,又接连派了好几个太医,为沈鸾把脉。 幸而结果和洪太医所言一致,长安郡主并无大碍。 因着此事,沈鸾行宫内的侍卫也多了一倍,个个都经由圣上过目,深怕沈鸾再遭人暗算。 裴仪听完,撇撇嘴,只觉得父皇大惊小怪,小题大作。 “沈鸾呢” 裴仪左右张望,一双柳叶眉凝在一处,“前儿她说身子抱恙,不想上马。昨儿又说她心情不好,看见弓箭就闹心。我倒要看看,她今日还有什么说辞。” 裴仪一身骑装,严阵以待,可惜等了大半天,却迟迟没见到沈鸾现身。 裴仪气得跺脚。 好半天,也只等来一个茯苓。 茯苓欠身道歉“郡主特支会奴婢前来告诉公主一声,她今儿有事,不过来了。” 裴仪瞪大眼“沈鸾不来了为什么,她是不是怕输给” “仪儿。” 甫一落座,静妃便先听见裴仪的大呼小叫,她拧眉,沉声制止。 裴仪讪讪,蹭至静妃身侧,委屈巴巴“母妃,沈鸾言而无信。她先前明明和我约好了的。” 裴仪总长不大,静妃无奈剜她一眼,茯苓在一旁也跟着笑。 “郡主并非有意失约,只是近来身子不适,郡主此时还在莲花汤池泡药浴” “我才不管”裴仪气恼,“父皇就是偏心,莲花汤池那么好,他单给了沈鸾,连皇后也没有” 静妃动了气“裴仪” 裴仪抿唇,父皇偏心母妃不站自己这边,脚一跺,她气得跑开,也不管身后的紫苏苦苦追随。 茯苓确实没说谎话。 此时此刻,沈鸾正孤身一人,悠闲自在轻倚池壁。 她不喜人近身伺候,只让绿萼守在门口。 浴池白雾氤氲,袅袅青烟自双耳兽面香炉飘出。香气不似平时那般,沈鸾皱皱双眉,以为绿萼新换了安息香。 温泉水有强身功效,加之洪太医送来的药饵,每每来行宫,沈鸾总会泡上一个时辰的药浴。 天气渐寒,人愈发懒怠,沈鸾眷恋池子温热,时辰到了也不起身。 绿萼知她心性如此,也不急着催促。 故而每日的一时辰的药浴,总能拖至二三个时辰,沈鸾方肯从浴池起身。 天渐冷,绿萼倚在廊檐下,鼻尖忽的有花香袭来,绿萼只当是从院中传来,并未多留意。 只觉花香笼着睡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眼皮睁不开,靠着昏昏欲睡。 莲花汤池背靠青葱竹林,竹影摇曳,林中只风声作伴,窸窣动静掩过了裴晏的行踪。 侍卫竖耳细听,却也只看见重重竹影。 浴池水声潺潺,青纱帐幔层叠起伏,隐隐绰绰。 裴晏悄声靠近。 视线下移,沈鸾只着一件胭脂轻纱。那纱薄如蝉翼,只堪堪拢住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 沈鸾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双手抵在岸上,粉腮轻托于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