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拒绝——对于那个位置,他没有太多热情,但也不怎么讨厌,既然那是母亲希望的,那么他就去完成……
然而,这种想法在他得知那条预言时破碎了。
“你的生命里会出现三条龙,每一条都为你准备了礼物。第一条会在你少女时赠与你镣铐,你无法拒绝;第二条会在你成年后赠与你权杖,你理应接受;第三条会在你死前赠与你宝剑,死亡的王权将孕育新生的王权。”他磕磕绊绊地把宫廷魔术师的话重复了一遍,“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自从伏提庚死后,不列颠就没有真正的龙了。”
闻言,对方脸上露出了不太真切的困扰:“听不懂吗?真奇怪,这应该是一条聪明孩子听完就能明白,只有笨蛋才会听不懂的预言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讽我。”他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快点消失啦,再打扰我磨剑,我就让艾丝翠德把你倒吊在那棵冷杉树上。 ”
“小殿下真的t要把我赶走?”梅林低声道,“如果把这番告诫抛之脑后的话,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害死自己的母亲——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想要装作听不懂?”他的脸上是那种轻浮的、似乎蕴藏着恶与恨意的微笑,“第一条龙是在她年幼时抓走了她的伏提庚,第二条龙是和她结婚后共同登上王位的亚瑟,而第三条龙……就是你,亲爱的殿下,只有你的母亲死了,你才会登基为王。”
×××
格蕾是在狮心堡的正门前遇见阿格规文的。
狮心堡和市井之间由一座高大的拱门分割,被称作“狄刻门①”,而狄刻门与狮心堡之间的这段距离叫作“银秤大道”,因为这里是平民前往王座觐见国王与女王,请求上位者赐予自己一个公平结果的必经之路。
银秤大道除了直抵狮心堡大门,还有一条岔路通向最高法庭的审判厅,历代大法官在接受任命的当天都得赤足穿过这条路,以显示自己下定决心将此生奉献给正义的法律。
格蕾经常会在这附近遇见阿格规文,但是第一次感觉对方的出现如此陌生。
“……好久不见,阿格规文少爷。”
“客观而言,我们几天前才见过彼此。”阿格规文回答,“但无论如何,很高兴看到你依然身体安好,格蕾。”
棕黑色羽毛的猎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降落在他的手臂上——这让格蕾从记忆中找到了一丝熟悉感,也让她手中的伦戈米尼亚德之影又沉重了些许:“我们必须伤害彼此才能得到一个结果吗?”
“伤害你并非我所愿,格蕾。”阿格规文摇了摇头,“可人生就是如此,并不总是那些令人愉快的事情。”
“也许您可以……放下剑。”格蕾艰难地说道,“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不只有一种。请过来这边吧,站在猊下所认可的那一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您的母亲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您……”
“格蕾。”阿格规文轻声打断了他,“自从受到陛下的召唤后,我其实一直在寻找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作为国家执政官,我没能将战争隔绝于国土之外;作为儿子,我作出了与母亲意愿相悖的决策……至少此时此刻,我希望自己能尽到作为圆桌骑士的责任。”
听到对方的叹息,格蕾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一个人该怎么赎清自己的罪孽呢?听说中世纪的教堂会售卖赎罪券,用金钱洗涤一个人在尘世犯下的错误,它也能洗净一个人手上沾染的血吗?
他们就这样互相打量,做好了随时将夺走对方性命的准备。
太阳愈来愈高,猎鹰盘旋的暗影在他们头顶滑过。这里随时有可能发生激烈的战斗——但在一切还没开始前,一切都是那么煎熬,她在脑海中想象着镰刀之刃从对方脖颈处划过的景象,而仅仅是这种想象就令她感到痛苦万分。
紧接着——仿佛是某种命运的安排,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狮心堡的东塔楼,也就是首相塔的塔身忽然剧烈摇动起来。
格蕾愕然地看着那座高塔如摧枯拉朽般塌陷,在空中分崩离析,灰尘与石屑夹杂在尘浪中朝四周涌去,几乎淹没了附近一带的所有房屋。
在这骇然的动静中,格蕾隔着呛人的尘雾,接连不断地听到人们的呼喊和哭嚎,她被这四面八方接踵而至的声音推搡着,几近迷失了方向,也短暂地将与阿格规文的对峙抛到了脑后……
首相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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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很少会感觉到不知所措。她的故友卢伽尔班达曾经评价说,她似乎生来就做好了应对世间一切未知事物的准备,所以几乎不会为什么事而感到惊异了。
但当她在光辉庭院里毫无准备地看到莫德雷德时,还是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惊惶的状态——莫德雷德不该在这里,他不是被关在首相塔的地牢里吗?必须得想出一个对策……然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滞涩得仿佛她这辈子都没用脑子思考过什么东西一样。
莫德雷德看起来很糟——异常的糟。他浑身是血,左手自手肘以下的部分已经被扯断了,淅淅沥沥地淌着血,右脚则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