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两日都是何时出门的?又是何时回府?”
奴仆心中叫苦不迭,薛琰和明窈同是主子,奴仆两边都不敢得罪,他垂着脑袋闭口不言,左右为难。
薛琰沉下脸:“说话。”
奴仆无奈,颤巍巍抬首,如实相告。
……
翌日。
翠盖珠缨八宝香车缓慢穿过长街,侍女悄悄挽起车帘往后望,马车后空无一人。
她松开车帘,笑着对明窈道:“果然还是姑娘料事如神。”
明窈早早给二门处的奴仆都递了银子,只怕此刻薛琰还以为明窈还在府上。
明窈一手握着铜箸子,百无聊赖拨动香炉中的青灰,她满脸的无可奈何。
“也就只能瞒过他这回了。”
侍女大吃一惊:“……为何?”
明窈曲起手指,在侍女额头上轻敲了一敲:“傻不傻,过会他发现我不在家中,肯定会怀疑那二门的奴仆说谎。如此顺藤摸瓜,也就知道是我收买门房了。”
侍女错愕瞪圆双眼,磕磕绊绊:“那、那……”
她悄声挽起车帘,眼睛忽然睁大,侍女不可置信回首:“姑娘,我们好像……今日也没瞒过少爷。”
薛琰就跟在马车后,他高坐在马背上,不远不近跟在明窈身后。
唇角噙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明窈愤愤放下车帘,隔空给了薛琰一记拳头,她转而朝车夫道:“先去食肆。”
兜兜转转,在长街上转了好几个圈,明窈终于甩开薛琰,一路朝城门行去。
别院安静无声,院中的红梅缀着皑皑白雪,银
() 装素裹。
章樾早早垂手侍立在廊檐下,遥遥望见明窈的身影,章樾长长松了口气。
他故意扬高声,拱手朝明窈行礼:“明姑娘。”
明窈唬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开两三步,捏着丝帕惊恐不安望着章樾:“章大人这是……怎么了?”
章樾清清嗓子:“下官无事,只是陛下的药今日还未吃……”
章樾欲言又止。
明窈今日比往日晚了半个多时辰,寻常这会沈烬已经吃了药,可今日明窈不在……
章樾颇有几分难以启齿,总觉得沈烬有点无理取闹,又莫名有点难以置信。
他总觉得沈烬不该是这样的人。
冷静和克制才是沈烬的本性。
院中北风凛冽,雪珠子落了明窈一身。
她踩着风雪推开槅扇木门,暖阁点着一盏明黄的烛火,沈烬一手负在身后,立在窗前。
章樾双手捧着漆木托盘,悄悄将托盘搁在案几上后,又无声退下。
窗前的沈烬闻得动静,漫不经心朝门口瞥去一眼。
明窈随手解下肩上的鹤氅,摩挲着双手朝沈烬走去:“章樾说你还没吃药。”
走近,明窈双手忽然被沈烬握住,他掌中温热,一点点透过指尖蔓延至明窈全身。
沈烬垂首,他今日穿了一身雅致华贵的烟青暗花游麟纹圆领长袍,袖上是用银丝线绣的双龙戏珠,腰间系着攒珠银带。
举手抬足之间透着世家公子的贵气。
那双黑眸低低垂着,长袍染着幽静空远的檀香。
喉结轻轻滚动。
明窈鬼使神差,踮起脚尖碰了下沈烬的喉结。
倏地,万物无声。
昏黄的光影摇曳在脚边,沈烬眸光一沉,捏着明窈手腕的力道逐渐加深。
那道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晦暗不明,如猛兽在夜间窥视猎物。
明窈本能想要逃走。
眼前忽然一黑。
腰间系着的五色丝绦不知何时被解开,束在自己眼睛上。
明窈眼前漆黑一片,她下意识环紧了身前的人影。
那一声“沈烬”还没出声,忽的悉数消失在唇齿间。
后背撞上身后的多宝槅,槅上的金银玉石哗啦啦碎了满地。
明窈想要出声,可落在唇上的力道凶横,沈烬急促的气息裹挟着窗外漫天的飞雪,齐齐落在明窈耳边。
汝窑美人瓢中的红梅无声坠落在狼皮褥子上,暖阁光影暗了一瞬。
“沈烬……”
脖颈高高扬起,束在自己眼睛上的丝绦严丝密缝,明窈半点光影也看不见。
嗓音带着哭腔,莫名有几分可怜。
沈烬摸摸她的脸颊,力道半点也没有减轻。
又一声惊呼从喉咙溢出。
明窈双眼垂泪,她半张脸落在沈烬掌心,眼中的泪珠滚落到沈烬指尖。
明窈转首,重
重咬上沈烬的手腕。
沈烬面不改色,那双深黑眸子阴暗不明,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
混乱中,明窈好像抓到了沈烬的衣袂。
她稍稍愣神。
……
良久,暖阁的啜泣声终于停歇。
束缚在明窈眼睛上的丝绦解开,入目是刺眼的烛光。
沈烬立在屏风后,他又换了一身长袍,孔雀蓝团花纹镂金圆领袍衫,长身玉立,半点也看不出先前的疯狂。
嗓子沙哑,半点声响也道不出。
明窈眼周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