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认沈烬话中的真假。
桃花酿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香气渐浓。
沈烬眸色沉了一沉,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喑哑:“没骗你,这伤是……”
“……疼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刹那万物无声,沈烬眼中只剩明窈一人的身影。
她纤长的眼睫上还垂着晶莹的泪珠,应是刚刚打哈欠留下的。
“沈烬,你不疼吗?”
许是吃醉酒,明窈不再称沈烬为“陛下”,也不再将他认作……公子。
沈烬用力闭上眼睛,白净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一定很疼的。”
不待沈烬开口,明窈又自顾自补上一句。
那双醉眼迷离惺忪,世间万物像是倒映在明窈眼底。
她依靠在沈烬肩上,温热气息落在沈烬耳旁。
明窈忽然想起白日薛琰的话,若是沈烬不曾对楼兰王室赶尽杀绝,兴许他们也不会狗急跳墙。
“你其实……不必如此的。”
明窈声音极低极低,她扬起脑袋,下巴仍支在沈烬肩膀上,明窈轻声道。
“我其实已经……不恨你了。”
他们之间的过往恩怨乱如麻,早就分不清谁对谁错,谁的过错多,谁的过错少。
沈烬眸色一凛,环在明窈腰间的手臂强而有力,他哑声:“对不起。”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落在明窈耳边,明窈浑身一僵,似是难以置信一样,抬眼望着沈烬。
她不敢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从沈烬口中道出。
沈烬向来是目中无人的,只有他指责旁人的份,何时轮得着他亲自道歉。
沈烬垂着眼皮,修长手指一点点抚上明窈的眼角,那里不知何时落满泪水。
明窈一双杏眸水雾氤氲,那双浅色眸子像是清明了几分,又像是没有。
“对不起。”
沈烬又低声呢喃了一遍,薄唇贴在明窈耳边,他一字一句,不曾有过片刻的迟疑。
明窈眼睛瞪得更圆了,簌簌泪珠从眼角滚落,又一一被沈烬擦拭而去。
明窈偏过脑袋,她抬袖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可不知为何,
() 明窈眼中热泪盈眶,泪水流得更欢。
“害你伤心,是我的错。”
沈烬低声,广袖早就让明窈的泪水泅湿,沈烬却恍若未觉。
他只是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为明窈拭去眼角的泪水。
从前的沈烬高高在上,对明窈的示好视而不见。
再后来,他想着,明窈对自己没有爱意也无关紧要,只要明窈记住自己就好了——
即便她恨自己。
可如今,沈烬又贪得无厌,他想要明窈的爱意,想要她对自己独一无二的爱意。
略带薄茧的指腹从明窈的眼角缓慢滑落到她红唇,泛白的指尖还染着明窈温热的泪珠。
沈烬声音很轻。
簌簌红梅从树上飘落,一枚两枚落在两人肩上。
那双晦暗不明的黑眸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染着千万种情愫。
“我心悦你,明窈。”
沈烬不止一次从宫人口中听过自己母后的名字,那个女人为着帝王虚无缥缈的爱意,不惜与自己的族人为敌,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差点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凡夫俗子的爱意于沈烬而言不过是这世间最愚蠢的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步先皇后的后尘。
不会同她一样,为了无聊空洞的爱意搭上自己的所有。可此时此刻,沈烬忽然后悔了。
原来他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
“我心悦你,明窈。”
喉结滚了一滚,沈烬垂首,额头和明窈相抵。
凛冽寒风呼啸而过,落在两人身上的红梅渐多,像是落了一场梅花雨。
沈烬垂首俯身。
明窈鼻尖的檀香更浓了,她忽的想起自己还没送出去的平安符,若是真对沈烬无意,只怕她也不会忧心对方的安危,特意去金明寺求了平安符。
那枚平安符如今还藏在自己贴身戴的香囊中,并未送出去。
过往的事历历在目,如重重树影掠过明窈眼前,最后的最后,她眼前晃过的,是薛琰白日同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高处不胜寒*,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龙椅之上的人,也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陪伴在帝王身侧的人。(*出自苏轼《水调歌头》)
伴君如伴虎,沈烬曾拿柳娘子和薛琰的身家性命来胁迫明窈,旁人自然也可以。
明窈眼中落满泪水,滚滚泪珠无声滑落雪地。
她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弃柳娘子和薛琰的性命不顾。
何况沈烬先前还和薛琰势不两立。
薄唇覆上自己的前一瞬,明窈忽然用力推开沈烬。
簌簌红梅从明窈肩上滚落,同泪珠一齐混在昏暗雪地中。
很快消融不见。
明窈抬眼,她连连往后退开两三步,隔着茫茫月色和沈烬相望。
“对不起。”
明窈听见自己低不可闻的声音从喉咙溢出,她眼中的泪珠不断,还在往下流着。
明窈红着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