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沉重,几乎要睁不开。
沈烬缓慢往上扯动唇角:“明窈,你在担心我?”
晕晕沉沉之际,沈烬其实能听见明窈的声音。无奈他双唇张了又张,总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会子才稍稍有所好转。
“你……”
话一出口,明窈惊觉自己的嗓音染上哽咽,她偏过脑袋,强忍住满腔的情绪。
明窈不冷不淡道:“你别死在这里。”
明窈顾左右而言他,欲盖弥彰道:“若是教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弑君。”
沈烬哑声一笑,低低道:“他们不敢。”
沈烬的声音越来越弱,僵硬的身影落在雪地之下,逐渐变得冰冷麻木。
如坠冰窖。
冷意顺着足尖蔓延到全身,侵肌入骨,似乎连骨头缝隙也冒着冷气。
沈烬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明窈逐渐发现沈烬的不对劲,无意碰到沈烬的指尖,明窈整个人怔在原地:“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反手握住沈烬的手指,却像是接住了一手淋漓的鲜血,黏稠灼热的血液不间断往下流淌。
明窈嗓音焦急:“沈烬!”
沈烬哑声应了一声,他意识逐渐薄弱:“我来江州,并非为了薛琰。”
明窈眼中流露出几分错愕和诧异,没想到沈烬竟会在此刻提起这事。
“来江州,只是……”
沈烬声音极轻极轻,他双足渐渐站不稳,微弱的嗓音犹如气音,“只是突然想见你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明窈茫然站在原地,想不到有朝一日能从沈烬口中听到“想见你”这三个字。
有那么一瞬间,明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毛病。
她立在原地,手足无措,脑中一片空白。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沈烬挽起的唇角笑意苦涩,又很快被他敛去,他身子渐渐失去力气,沈烬竭力想要往后退去,深怕身上彻骨的冷意蔓延至明窈身上。
后脑勺本就受了重创,稍微挪动,眼前刹那晃过阵阵眩晕。
沈烬只觉天旋地转,一声闷哼从喉咙溢出。沈烬牙关紧咬,薄唇沁出丝丝缕缕的血珠,剧烈的痛感勉强维持出短暂的镇定。
那一声闷哼并未逃过明窈的耳朵。
即便沈烬不说,可落在手上的血珠子、蔓延在鼻尖的血腥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天色渐黑,暗无天日
的雪地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举目望去黑漆漆一片。
良久,明窈低声呢喃:“我知道了。”
算是对沈烬刚刚那话的回应。
沈烬扯动嘴角。
明窈到底还是不信他,若非身陷囹圄,只怕她连回应也懒得给沈烬。
在她心中,自己终究还是十恶不赦、薄情寡义的。
忽而,头顶上方像是有什么声音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顺着倒塌的雪团传到明窈耳中。
明窈大喜过望,下意识握住沈烬的手腕:“有人!有人来了!”
明窈自言自语,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沈烬,“一定是哥哥,是哥哥找来了!”
明窈喜极而泣,仰头往上望去,却只听见沈烬喑哑的一声:“……嗯。”
雪地上渐渐传来铲子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拼命往外刨雪。
明窈踮高脚尖,她从鬓间取下一支珠钗,试图敲击身后的砾石。
微弱的动静落在茫茫雪地中,不值一提。
“给我。”
沈烬不知何时从明窈手中接过珠钗,他往日力气不小,可今日刚历经了一番恶战,且身上失血过多。
沈烬竭尽全力握紧珠钗的一角,狠狠往砾石上砸去。
窸窣动静终于引来上面人的注意。
“这里,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有奴仆尖叫往外跑去,双臂张在空中,不时挥舞:“少爷,这里刚刚有声音传出!”
薛琰半跪在雪地上,面色铁青,一张脸似乎被乌云笼罩。
他的身前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首,皆是从雪地中刨出的死士,楼兰人死无全尸,还有一个连头颅都不见了。
皑皑白雪盖住了恶战的痕迹,可在雪地中凝固的血珠却时时都在提醒着薛琰,后山曾经发生过一场搏斗。
薛琰望着死相凄惨的楼兰人,一面心生侥幸,庆幸尸首并非是明窈,一面又害怕自己寻不到明窈。
雪崩发生得猝不及防,他在府中得到侍女的消息时,快马加鞭奔到金明寺。
薛琰不止一次在想,倘若那尸首真是明窈,那他该如何和母亲交待?
是他提议明窈来别苑修养身心的,如若当初自己不让温思邈过来,而是自己亲自过来接人,兴许明窈就不会碰上这种事。
薛琰自责内疚,双膝旧伤复发,雪地天寒地冻,冰冷严寒,薛琰却半点也不敢松懈。
闻得奴仆的叫声,薛琰立刻从雪地中起身。
双足发麻,薛琰差点往前直直摔去,奴仆眼疾手快搀扶住人,惊道:“——少爷!”
薛琰不由分说从他手中夺回铲子,颤抖着声音道:“给我!”
头顶上方逐渐传来铲子的声音,明窈眉梢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