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许还能陪他说说话。”
小沙弥摸摸光滑的脑袋:“师父,这事我也可以。”
住持瞥他一眼:“你不是还要去煎药吗?”
金明寺香客少,住持收的弟子也少。
明窈及时开口:“我留下罢,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在哪待着都一样。”
住持的腰伤耽搁不得,明窈做主让小沙弥先送住持回房歇息,又让侍女取昨夜未用完的膏油。
那膏油贵重,寻常皮.肉伤治得,腰伤跌伤也治得。
金明寺再次回归平静。
风雪萧瑟,乌云浊雾,满寺白茫茫一片,好在前儿明窈曾让人送来百来筐银丝炭,过冬不足为惧。
上客室青烟缭绕,暖气扑鼻。
厚重的帐幔挡住了榻上所有的光景,屋内飘散着浓烈的药味。
明窈一手撑着眉心,昏昏欲睡。
许是在屋中待久了,明窈满身上下都沾染上一股药味。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醒来后,明窈总觉得身上的药味渐浓,隐约还有一点膏油的气息。
明窈晃晃脑袋,只当是自己为住持拿膏油时不小心沾上的。
庭院暗沉沉的,半点日光也无。
明窈扶着案几起身,忽听屏风外传来窸窣一声动静,明窈遽然一惊,弯起的两道柳叶眉似弓月。
她悄声转过缂丝屏风,隔着缭绕的青烟,隐约可见帐内的一点身影。
那人还趴在榻上,厚重的帐幔挡得严严实实。
明窈轻声细语:“你可是要喝水?”
帐中迟迟没有声音,少顷,忽而有一张纸从帐幔飘落,想来是疼得厉害,连话都说不了了。
明窈暗暗想着,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纸。
白纸黑字,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潦草混乱,像是幼童刚学字。
明窈盯着认了半晌,才勉强认出上面写了什么——
多谢姑娘昨夜相助。
她挽起唇角,想来男子应是山中的猎户,昨夜受那样重的伤,怕是不小心掉入捕兽笼。
她笑笑:“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算不得大事。”
又有纸从帐中落下:姑娘祖上是学医的?
“那倒不是。”
明窈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不过是、是有相识的故人懂医而已。”
纤长的眼睫低低垂着,明窈眼中落寞尽显。
她已有许久不曾梦见孟少昶了。
以前自己总不愿相信孟少昶死在牢中,每每做梦,总能梦见孟少昶。
或是他们还在金陵,赏春游湖,登高望远;或是孟少昶安然无恙回来,洗去一身冤屈。
可自从沈烬坠崖后,明窈每日每夜梦到的,都是沈烬浑身血污的一幕。
对她而言,前者是不愿醒来的美梦,后者却是无穷无尽的噩梦。
明窈悄声捏紧手中的丝帕,忽见帐中又落下一纸——好友?
“……倒也不是好友。”
不知是不是明窈的错觉,她总觉帐中的男子好似松了口气。
青花缠枝香炉中燃着苍术,风从半掩的窗口灌入,上客室的血腥气渐渐消失殆尽,只剩浅淡的药味。
烛光映照在明窈眼中,摇曳晃动。
她立在光影中,琥珀的一双眼眸泛起层层涟漪。
明窈转而走向轩窗前,素手纤纤,掬起满手的雪色,光影穿过指间。
明窈轻声道:“他应该算是……我的家人罢。”
孟少昶于她而言,亦师亦友,和家人无异。
帐中迟迟不见有动静响起,明窈还以为那人是睡下了,正想着往外走,忽
见帐幔动了一动。
明窈狐疑驻足,抬首往帐幔望去。
耳边只有笔墨落下的声音,可明窈等了半日,却只听到纸张揉成一团的声音。
她好笑:“你在写什么?”
少顷,明窈终于看见帐中又落下一纸——伤口疼。
明窈了然于胸:“昨夜住持给你用了麻沸散,如今药效过了,伤口自然会疼的。”
她又想起昨夜一盆接着一盆端出去的血水,想来那人应是受了极重的伤。
如今能写字,怕也是强弩之末。
明窈好心道。
“你莫要再乱动了,小心伤口裂开。这雪也不知下到何时,若是进山的路受阻,只怕大夫也难上山,还好我那里还有些伤药,足够你应付一阵子了。”
帐中缓缓落下一纸——你家中怎会这么多伤药?
明窈眼角弯弯:“这药还是周伯送来的,周伯是我那故人家中的管事。”
和男子算是素未谋面,更不可能认识孟少昶,明窈侃侃而谈:“他那人做事向来周全,面面俱到,我曾跟着他出过一趟远门,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他,不然昨夜我也该束手无策了。”
明窈唇角轻勾,“我只会一点皮毛,还都是他教的。”
医书枯燥无趣,明窈先时翻开看一眼,立刻感觉眼皮在上下打架。
若非孟少昶手口相授,她如今只怕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明窈三句不离孟少昶,字字都在夸孟少昶。
帐中的沈烬眸色渐暗,双手紧捏成拳,骨节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