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抚着长须:“自然可以,只是眼下娘娘郁结于心,不宜有孕。若陛下想同娘娘长长久久,只怕不能急在这一时。”
张太医欲言又止,“避子药伤身,下官这里倒还有别的法子,也可避孕。”
沈烬缓慢抬起眼眸。
……
雨一连下了两日。
长街湿漉漉,朱轮华盖香车缓慢穿过。
旧王府近在咫尺,府门洞开,五扇漆黑栅栏木门敞开,侍女提着玻璃绣球灯,轻手轻脚迎明窈入府。
府邸上下早早洒扫一番,不染半点尘埃。
侍女眉眼弯弯,一双眼睛笑没了缝:“陛下知晓娘娘今日出宫,特意命多宝公公昨日前来洒扫。娘娘你瞧,那边的碗莲是陛下让人栽种的。”
侍女妙语连珠,字字不离沈烬。
“奴婢听说,若是入了夏,那碗莲能有两尺多宽,二四个小孩站上去都平安无事。”
“还有这明心瑞花纹镜,也是陛下送来的。陛下说了,若娘娘想在宫外住两日,也是无妨。”
侍女说得口干舌燥,抬首望去,明窈的目光却不在那妆镜上。
她踮脚往柜子上张望。
侍女见状,忙命人寻来木梯,那梯子足有两人多高。
明窈想要踩着梯子上前,侍女大惊,忙忙出声阻拦:“这等小事怎好劳娘娘亲自动手。”
侍女说一不二,当即踩着梯子上去。
花梨木柜子上空空如也,并无明窈口中所说的锦匣。
明窈将信将疑,手脚比划着:“那匣子不小,细细长长的。”
侍女拾级而上,又往上踩了两级台阶,她摇摇头:“娘娘,或许是您记错,那锦匣并不在此处呢。”
明窈双眸的失望溢出,她仰头望,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明窈在自己的住处和库房搜寻一周,仍是不见旧伞的下落。
暖阁中的旧物有的搬去朝和殿,可房中却半点也不见空荡。
侍女像是看出明窈的疑惑,笑着道:“这些都是陛下命人置办的,还有的收在库房,还没摆出来。”
府邸处处收拾得齐整,半点荒芜冷清也瞧不见。
后院新辟了一方园子,隔着月洞窗往外望去,竟有几分和咸安宫相似。
侍女还想说什么,忽听明窈眉眼淡漠:“回宫罢,我乏了。”
侍女讪讪福身:“是。”
庭院还下着雨,土润苔青。
侍女撑着竹骨伞,亦步亦趋跟在明窈身后。
天青色的长街
() 雨雾蒙蒙,雨水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无数的水花。
忽而,明窈耳边落下由远及近的一声:“明姐姐——”
明窈一脚踩在脚凳上,挽起的朱红车帘顿在半空。她往后望去。
缥缈的雨幕中,一人穿着杨妃色锦绣罗衣,遥遥朝自己跑了过来。
四喜气喘吁吁,瞧清明窈眉眼时,四喜眼中热泪盈眶,她声音哽咽:“明姐姐。”
侍女看看明窈,又看看四喜,一头雾水。
明窈挽着四喜的手,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从金陵来的?”
雨还在下,点点滴滴从竹骨伞落下。
明窈挽着四喜上车,又朝侍女道:“去前面的茶楼。”
侍女怔在原地,左右为难。
明窈蓦地了然:“罢了,先不回宫。”
侍女面色大变:“——娘娘!”
明窈拂袖,不曾为难侍女,只是挽着四喜的手往王府走去。
四喜掩去眼角的泪水,细细同明窈说自己一路北上的见闻。
她是随孟家的商队入汴京的。
四喜知道明窈挂念孟府的旧事旧人,笑着道:“周伯一切都好,还说多亏有明姐姐在。”
先前在西北,明窈拦着不让收的那批药材果然出事了。
听说那周老板差点被人打得半身不遂。
西北的事恍若隔世。
明窈笑着道:“周伯也是聪明人,不过一时被蒙蔽罢了。”
四喜唇角笑意浅浅:“周伯说他家中的孩子都不争气,难堪大任,想着从学堂那再找几个孩子过来。”
孟少昶还在时,时常出资资助学堂,金陵有好几处学堂都是孟少昶开设的。
凡是家中清贫者,都可将孩子送去学堂。
这原也是明窈的一句玩笑话。那时她也学了四书五经,又想着若是没有孟少昶,自己恐怕连吃饭都成了难事,哪有闲钱读书写字。
孟少昶深觉有理,当即命人在城中设了几处学堂。
这事四喜不知内情,隔墙有耳,且身后还跟着沈烬的人,明窈自然也不会在此刻提起。
四喜滔滔不绝,从金陵讲到汴京。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还有这香囊,是柳娘子自个绣的,她特地托我带给你。”
四喜朝明窈眨了眨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一抹笑。
“里面的香料,都是柳娘子亲自挑的,明姐姐定然会喜欢的。”
……
养心殿光影明亮,沈烬虽不曾陪在明窈身边,可明窈在宫外的一举一动,沈烬都了如指掌。
章樾垂袖侍立在下首。
沈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