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以为她心有所属,不想上天垂怜,竟让我在西北碰见了她,也有可能是缘分罢。”
“你……”
薛琰震惊,蓦地后悔自己没有提早看清温思邈的真面目。当初事态紧急,他想着温思邈也被家里催婚,和明窈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同病相怜”。
不想竟然是引狼入室。
薛琰双眉紧紧皱起,他一手抵着眉心:“你也知小玖心有所属,且那人……”
“我知道那人权势滔天万人之上。”
温思邈声音不疾不徐,手中的竹骨扇轻丢在案几上,发出细微的一声响,“可那又如何?如今陪在小玖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他。”
他俯身往前倾,半点也不惧怕薛琰审视的目光。
薛琰是在沙场上刀光剑影活下来的人,寻常人见到他,常常畏惧他眼中的凌厉阴狠。
可温思邈不会。
他只是淡然迎上薛琰的视线,泰然自若。
薛琰握紧手中的扳指:“你不过一个商人,难不成就不怕有朝一日……”
“我若是害怕,当初也不会有这样一道圣旨。”
若是畏惧皇权,早在明窈提议两人假定亲时,温思邈就拒绝了。
薛琰双眉皱得越发紧。
他面无表情:“……我如何信你?”
“你不该信我,你该信的人,是小玖。”温思邈淡声,“她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过去的。”
朱轮华盖香车静静伫立在薛府前面,薛琰和温思邈两人谁也没有动作。
明窈的马车随后而至,四喜挽着明窈的手,好奇往前望去:“薛少将军怎么还不下车,可是有事耽搁了?”
话落,又时不时拿眼珠子往府门瞧。
明窈笑着朝四喜道:“这么久了,你怎么还那么怕我哥?”
从第一回见面明窈就发现,四喜不敢直视薛琰的眼睛,每回看见薛琰,都恨不得绕路走。
小心思被戳穿,四喜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薛少将军那么凶,我害怕也是常事。”
她嘴硬,“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我就不信只有我一人会害怕。”
明窈笑着摇摇头,却见那厢薛琰已经下了马车。
四喜脚底抹油,匆忙丢下一
句“我出府前做了粽子,我去瞧瞧煮好了没”,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明窈一时语塞,同温思邈道别后,推着薛琰入府。
蝉声满园,轮椅声转过阴润园子,满地郁郁葱葱。明窈目光似有若无在薛琰双腿上掠过:“哥,我有事想同你说……”
薛琰:“我有事想……”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薛琰笑弯一双眼睛,笼罩在眉宇间的阴霾渐去:“你先说罢,什么事?”
“我……”明窈眼珠子乱转,目光躲躲闪闪,显然还在斟酌言语。
薛琰瞳孔骤紧,心中警铃大作:“和温思邈有关?”
明窈莫名其妙:“和他有什么相干?我是想说你的腿。”
明窈抿唇,垂首低眉。
她曲膝半蹲在薛琰脚边,扬首望着轮椅上的兄长。
孟家是药商之首,天下的名医见了九成。
“我托周伯打听过,菱洲有一位神医为华佗转世,妙手回春,我想请他来金陵。”
薛琰面色凝重,握拳久久不曾言语。
沈烬肯留他在金陵而不是汴京,很大原因就是薛琰的腿。
薛琰双眼紧闭,复又睁开,深色的眸子清明一片。
“不了。”他直截了当拒绝。
金陵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沈烬耳中,他半点也不想明窈再次搅入宫里的那淌浑水。
她本就该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
不该再执拗于过去,比如孟少昶,比如沈烬。
薛琰深吸口气:“适才在马车上,温思邈同我说起一件事。”
他离不开金陵,可明窈却是走得的,她不该困在这方寸之间。
天高任鸟飞。
明窈亦是。
……
临近掌灯时分,温思邈托人给明窈送来了一篮子李子。
那李子个头如核桃大小,样子看着倒是和先前在江边摘的差不多。
明窈瞧着就觉得牙酸,忙不迭将李子往前推了一推。
眼不见为净。
四喜不明所以,拿去清洗一番,一口咬下去,香甜四溢。
她好奇:“姐姐不喜欢吃李子吗?”
明窈抿唇:“我喜欢吃甜的。”
四喜晃晃手中的李子,不明所以:“这就很甜了。”
她连着一颗吃了又一颗。
明窈看了半晌,终还是没忍住,从玛瑙盘中挑了个品相最好的,浅浅啃了一小口。
不同于之前的酸苦满齿,手中的李子汁水丰富,香甜可口。
丫鬟垂手侍立在一旁,笑着道。
“我们少爷还有一句话托我带给姑娘。”
丫鬟满脸堆笑,朝明窈福了福身子,“少爷说……滇西的李子更甜,想问问姑娘愿不愿意亲自去试试。”
簌簌清风从窗下掠过,竹影婆娑,耳边好像有薛琰的声音响起。
是先前回府时他同自己在园子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