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泊着一艘画舫,不时有婢女穿金戴银,满头珠翠,双手捧着漆木托盘,那盘中托着的,正是四喜口中的鱼牙绸。
三三两两婢女站在小舟上,为画舫上的玲珑娘子送去织锦绸缎。
四面窃窃私语不绝,众人踮着脚尖张望,个个面露羡慕。
“这婢女穿的是何物,怎么这般好看?这些料子我从未瞧过,听说也是那公子带来的,不知哪里可以买到。”
“刚刚那个料子若是拿来做春衫,再适合不过了。”
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四喜站在一侧,不由也心生好奇,又对明窈道。
“那边小舟箱子上装的是另外一位客人搜罗来的翡翠金玉,听说两位客人在打擂台呢,也不知道那玲珑姑娘是何方人物。”
明窈笑笑不语,手拿牡丹薄纱菱扇半遮脸:“那玲珑娘子是何方人物我不知,不过送绸缎的公子倒真是奇才。”
这样一番动静,明日城中哪还有人会不知鱼牙绸,只怕为了抢这鱼牙绸,还得头破血流。
四喜错愕茫然,似懂非懂:“姐姐难不成是说……”
话犹未了,忽听一旁的玉珠惊喜道:“姐姐快看,那是借给我伞的哥哥!他就在画舫上!”
明窈抬首往上望。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人身着朱红袍衫,他一手撑在轩窗上,一双狐狸眼狡黠,手中握着葫芦酒壶,目光随意往岸边望。
正是那日明窈在青水巷遇到的年轻男子。
老管家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唉声叹气:“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又得罚你跪祠堂了。”
温思邈笑笑,不以为意:“我爹一心只念圣贤书,哪里还顾得上管我?”
温家书香门第,世代都是读书人,唯独到了温思邈这里……
老管家重重叹气,温思邈从小就颇有主意,只爱经商不爱读书,温老爷不知为这事打了多少回,可惜无济于事。
且温思邈确有经商之才,短短一年,手下的绸庄已有数十家。
老管家好言相劝:“老爷也是为了少爷好……嗳,那不是那日还伞的姑娘吗,怎么她今日也来了?”
……
北风凛冽,眼见湖边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明窈朝四喜使了眼色,二人牵着玉珠,好不容易才从拥挤人群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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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三人后背竟沁出薄薄细汗。
四喜念念有词:“那日听玉珠说起,我还当他是个正经人,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个……”
“……我什么?”
身前突然落下低低的一声笑,温思邈一身玄色鹤氅,眉目清俊,通身透着不羁张扬,似落在胭脂堆中的纨绔公子。
老管家跟在他身后,朝明窈和四喜虚虚行礼。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四喜面色讪讪,脑袋扭到一旁。
玉珠满脸堆笑,学着往日明窈的样子,朝温思邈福身行礼,她声音怯怯,裹着稚子可贵的天真单纯:“多谢哥哥那日借伞与我。”
话落,又扭头望向明窈,“明姐姐,是这样行礼吗?”
明窈颔首,又朝温思邈道谢:“那日多亏公子借伞给玉珠,方才是我家姊妹失言,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温思邈笑笑:“她说的也没错。”
湖边众人个个引颈张望,都想瞧瞧这背后为玲珑姑娘一掷千金的公子哥是长何模样,无人猜出温思邈就在他们身后。
凛冬已至,岸边杨柳只剩下干枯的树枝,半点叶子也无。
温思邈站在树下,身姿修长,一手背在身后。
他今日此举本就意在鱼牙绸,而非玲珑姑娘。也就陈三河愚蠢,才会以为他是重发一怒为红颜。
言毕,忽而又有奴仆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锦匣。
温思邈轻声:“上回让姑娘白跑一趟,温某很是过意不去,一点小小赔礼,还望姑娘笑纳。”
明窈愕然:“温公子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前去还伞罢了……”
温思邈忽而低声。
四周人烟鼎沸,那声音只有明窈能听见。
“姑娘只怕想见的是伞主人罢?”
温思邈一双狐狸眼半眯。
湖边喧嚣再次落入明窈耳中,她眼中怔愣一瞬。
温思邈面色从容,往后退开半步:“那伞是我误拿他人的。”
锦匣打开,竟是那把油纸伞,还有一小盒瓷青纸。
明窈心生疑虑:“这是……”
瓷青纸昂贵,往日只有抄写佛经时,明窈才会用上。
温思邈解释:“这瓷青纸乃是用上等的羊脑笺和顶烟墨制成,千年不坏,虫不能噬。这伞是我错拿在先,若有朝一日见到原主人,还劳烦姑娘替我赔罪。”
不知湖上又添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玉珠好奇,拽着四喜往湖边跑去,四喜想拉都拉不住。
明窈唇角挽起浅淡一丝笑,转首望向涟漪渐起的湖面:“我也不认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