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酒盏没拿稳,半杯酒全洒在自己腿上。
女子娇笑伏在男子肩上,巧笑嫣然:“大人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玲珑伺候得不周到?”
玲珑嗓音娇柔,刘知县半边身子都酥了,搂着人只喊心肝。
席间觥筹交错,有人酩酊大醉,撑案而起:“我听说、听说二殿下就在路上了,也不知他几时到。若是他来了,怕是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刘知县不以为意,往地上轻啐一口:“什么二殿下,不过一个废太子罢了,不足为惧。陛下若真的看重,也不会这会子才巴巴打发他来。”
刘知县笑着站起身,身子摇摇欲坠,“诸位放心,只要我刘某在一日……”
风声忽然在他身后掠过。
不知何时,槅扇木门被风吹开,凉意在身后蔓延。
() 刘知县醉眼惺忪,只觉后背生凉,他揉揉眉心,只当自己吃多了酒。
宴席上鸦雀无声,礼毕乐止。众人瞪大瞳孔,惊恐万分望着刘知县的身后。
刘知县双眉紧皱,不悦转身:“你们这是做什么,不就是……”
万籁俱寂。
似有人从背后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刘知县瞪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望着门口横着的一具死尸。
殷红血迹蜿蜒在那人身下,一刻钟前还从他这讨巧要银子吃花酒的儿子,此刻却生生没了气息。
死不瞑目。
“我、我……”
刘知县暴跳如雷,趔趄着脚步朝前奔去,直直摔在儿子尸身旁,怒发冲冠,“哪个挨千刀的竟敢……”
声音哽在喉咙间。
醉仙楼门前,一辆马车静静停靠。
沈烬握着折扇,漫不经心挑起车帘的一角,隔着雨幕同刘知县遥遥相望。
他唇角勾起几分冰凉笑意:“怎么,刘知县是要找我算账吗?”
……
地牢阴暗潮湿,有水珠从天花板上掉落,一滴接着一滴,连绵不绝,如同深处传来的惨叫。
刘知县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满是肥肉的一张脸血肉模糊,肮脏不堪。
他颤巍巍抬起左手,哭着朝那抹竹青色身影爬去,死到临头还在为自己喊冤。
“殿下,我、我真的是冤枉的,赈灾的银子不在我手上、不在我……”
血和泪混杂在一处,模糊了刘知县的视线,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喉咙犹如吞了烙铁,艰涩痛苦,只能发出模糊的声响。
混着泥土和杂草的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刘知县生不如死,他似乎被折磨了整整一夜,又或者更长。
直至天色渐明,晨曦的微光从小小的铁窗透过,刘知县终于低下他的头颅,奄奄一息垂落在一旁,血珠子从他手背上滚落,淌了满地的触目惊心。
黄花梨太师椅上,沈烬一手敲着椅沿,他神态自若,眉眼淡然,似乎并未瞧见刘知县的惨状。
宴席上的宾客也跟着被“请”到地牢,亲眼目睹了刘知县饱受酷刑的一幕。
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抱头痛哭的有,跪地求饶的也有。
哀嚎声不绝于耳,如往日在醉仙楼从无间断的流水席。
沈烬目不斜视站起,长身玉立,竹青色长袍泛着点点血迹,像是从地府走出的阎罗恶鬼,血腥和阴翳沾了一身。
长长的影子延伸在沈烬身后,所过牢房无不悄然无声,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深恐触了这位阎王的霉头。
青花水草带托油灯立在甬道两侧,光影晦暗不明,依稀照见沈烬棱角分明的下颌。
天渐渐凉了,晨光破晓,燕雀喑哑掠过长空。
沈烬拾级而上,早有狱卒点头哈腰,为沈烬推开上方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晨光落在沈烬脚边,忽的,他目光顿在廊檐下一
道娇小纤瘦的身影。
明窈一手提着明瓦灯,额头贴在漆木廊柱上,似是睡过去了,连手中的烛火灭了也不知。
闻得动静,明窈猛地惊醒,一双睡眼迷糊,怔怔朝沈烬望了过去。
“殿下。”
笑意在明窈唇角荡开,乳烟软缎珍珠绣鞋踩在青石板路上,明窈快步朝沈烬奔去,明瓦灯在她手上摇曳。
沈烬在地牢审讯了将近一宿,见者无人不胆战心惊,避他如蛇蝎,退避三舍。
唯有明窈不同。
那双盈盈秋眸潋滟似江水,波光流转。
为沈烬开门的不过是个小喽啰,只知晓京中来了贵人,并不知道沈烬的真实身份。
闻得“殿下”二字,两股战战,吓得腿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见过殿下……”
汾城穷乡僻壤,何曾见过这等贵人,话都说不利索。
沈烬淡漠轻瞥,目光幽幽落在明窈脸上。
明窈不明所以:“……殿下?”
沈烬面不改色:“日后在宫外,不必如此唤我。”
明窈怔忪一瞬,忐忑不安道:“那……公子?”
最后两字极轻极轻,如同鸿雁掠湖,轻不可闻。
天色阴沉,只有少许亮光穿透乌云,无声洒落在檐上。
刘知县贪墨徇私多年,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府上金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