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还高照。
他从工厂的后门走出来,看到光头翔骑在一辆拉风的粉色摩托车上,今天他没戴粉毛,脑袋被阳光照得锃光发亮,闪的乘屿微微眯了下眼睛。
后羿射日都应该先射这个。
“雾哥,”他很热情地向乘屿打招呼,看了眼雪绒日化的牌子道,“来故地重游啊?”
乘屿顿了自己。
他认识的人,叫作沈明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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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翔絮絮叨态度。
他笑嘻嘻地招呼乘屿上车,道:“这谁能忘?咱们都是从小在这厂里蹭饭蹭到大的。哦,你好像没蹭上几年,主要你外婆退休早。不然估计咱上小学就玩儿到一块了。哎,那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的,什么心也不用操……”
外婆。
乘屿突然感觉心脏被这两个字攥紧,细细密密的无数根针扎进来,只是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便让他连呼吸都发起颤来。
光头翔摩托车骑得很快,他熟路,一边聊天,一边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粉色的摩托车像条游鱼在水中穿梭。
乘屿坐在摩托车后座,温热潮湿的风灌在他衣襟,扑在他脸上,周边的一切越来越明晰。
有人在居民楼下斗棋,有人围着一桌手搓麻将,有人在大树下拉二胡,还有小孩在旁边追逐跑跳。
…你一天都在车里吗?没看到他出来?”
“没看到……”
“你现在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好的,小姐。”卫希连忙掏出手机来,“那个……他电话多少?”
殷容心中暗骂一声。
她掏出手机看,专程把号码念给卫希,又催促:“快点打。打完存上。”
“哦、哦。”卫希立即拨出,还开了免提。
于是他俩电动三轮车的颜色一样,崭新,靓丽的红色。
光影颠倒,她的笑容,和那阳光一起消失了。
沈明雾怔怔抬起手来,看到指尖从那座椅之上捻过的厚厚灰尘。
他望了会儿,然后慢慢地往里面走。
拐过这个车库就是客厅。
沉暗的视线瞬间明亮起来,客厅外是郁郁葱葱的小院,久无人打理,杂草野花茂密疯长,大树枝条迎风舒展,绿意落在老旧的沙发、茶几和电视上。
很突兀的,家里什么都看起来不值钱,偏偏那个电视,一看就价值不菲。
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品牌,多少有些山寨的意思,包了厚厚的边,但屏幕却大得几乎和如今现代的家用电视都差不多。
他好像听到那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明雾,这个世界很大,比你能想象到的大得多的多。”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白猫,道,“但禾城太小了。外婆送你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过这里,你可以先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也只是看看而已。”
她摸过白猫,一手茸茸的毛,又来摸他的头发,被他嫌弃地躲开。
猫跳走了。
孩子也终会长大,远走。
“这孩子。”外婆喃喃了声,瞥他一眼,又道,“有一天你会亲自走去外面的世界,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外婆才好。”
他看到那个小男孩臭着一张脸反问她:“我为什么要走去外面的世界?我在这里就很好。”
外婆笑了笑,那笑意很淡。
她没再说话,视线落在电视屏幕那一方小小窗口上,也像看着远方。
电视屏幕中画面闪烁,突然啪地一声熄灭,变成了纯黑色,然后缓缓映出了沈明雾如今的模样。小男孩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崭新的电视机也变得灰暗老旧了许多。
他身形晃了一下,阖眼休息片刻,又慢慢走去了旁边的卧室。
那是他的卧室。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墙面上贴满奖状,而桌子上摆着一台老式台式电脑,主机厚重,屏幕更敦实,往后凸出了不少。
“不开玩笑,咱家绝对是厂里第一个有电脑的。”外婆拿着把蒲扇,慢悠悠地靠在门边扇风,问他,“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外婆!”沈明雾看着那个小男孩兴奋得脸都有些发红,他蹲下研究主机,半晌又抬头问她,“怎么打开?”
“……”外婆和他大眼对小眼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摇着蒲扇转过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个儿琢磨吧。”
想到这里,沈明雾微微一起听到一句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
官方女声像冰水一样泼下来,殷容满腔怒火被浇熄,慢慢地平静下来。
卫希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他……他是不是跑了?”
……跑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很不想在她身边,是她逼迫他的吗?
所以被逼得不开心不满意了,就这样跑了?
他敢!
殷容咬牙:“他不敢。”
……他不敢吗?
殷容自己也不知道。
会是什么原因就这样消失了呢?
殷容回想起他腰间的伤,又想起他发白的脸色,最后想起没带来的药。她不太懂他的病,人又忙,没顾上仔细问医生他病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