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颔首:“你瞧出来了?”
“她一脸喜色,很难瞧不出。”
“呵,也不知道她乐什么。”王夫人冷笑,“论相貌,她不及旻玉,论才情,她连四书都没读完,论地位,她是江家庶女,没一点配得上世子。
她就不怕去了江宁府,拢住世子的心吗?”
不管能不能拢住临漳,至少名分上,她是江宁府的正妃。
“还有父亲,他不知道凭春玉,根本拿得不住世子吗?”
江相宜怎会不知?
只不过,两江之事一旦谋成,临漳就是南唐之主,江家身为从龙之臣,不可能拱手让出皇后之位。
而现如今,江家能嫁去江宁府的,只剩江春玉。
“大舅母,我们下车吧。”
“等等。”王夫人抿着唇角,露出三分难言,“你和秦三殿下怎么了?”
“大舅母问这个作甚?”
“江家丧事不断,今年的上巳,江家不宜凑热闹,但父亲非要我带你们来,一是为了春玉,二是……”
“为了我?”
“你知道?”王夫人一脸震惊,震惊之余,又觉得十分疑惑,“月儿,难不成你真想嫁给明宏?”
溶月不答,起身下车,到了外面,她见王夫人久久不出来,又回首问:“大舅母怎么还不下车?”
王夫人犹豫再三,答:“我不想你嫁给明宏。”
“呵……”
溶月轻笑,心道,王夫人虽然不喜欢江明宏,却还是不想委屈了庶子,叫他娶个声名狼藉的妻室。
“可是月儿配不上他?”
“不,是他配不上你。”
“诶?”
溶月满目错愕,怎么也没想到王夫人会这么说。
王夫人却勾起唇角,又道:“无论是相貌、才学,还是品性,明宏全不及三殿下,月儿可不能糊涂。”
她和秦长风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他占据着主导,他要她时,哪怕是囚着、捆着,也要把她锁在身边。
他不要她时,哪怕她哭着、求着、跪着,也无济于事。
“大舅母——”
话没说完,安平疾步到车前:“大夫人,月姑娘,天子已在湖心岛上,我们等赶紧发船,去拜天子。”
“明宏、明宝和春玉上船了吗?”
“上了,只等大夫人和月姑娘上了船,便可出发。”
“知道了。”
王夫人飞快下车,和溶月一起奔向黛水。
这时的河岸边,只剩下江家一艘大船还停靠着,一个长满络腮胡的汉子神色焦灼地立在踏板上:
“快,要起锚了!”
王夫人抬步,踩着狭长的踏板,登上了船,溶月杵在岸边,脑海全是上一世被人踹进黛水的一幕。
她的腿,忽而有些哆嗦。
止水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飞身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腰,掠上甲板:“姑娘,到了。”
“……好。”
锚起,船开。
离岸的刹那,船底卷起的波浪惊到倒垂在水岸一侧的柳枝,柳枝一阵欢欣,荡漾出更多的涟漪。
江春玉立在船头,不由地喊出一句:“真美。”
是美。
天下四都,唯金陵一城,四景分明,名胜最多,而黛水,又是诸多名胜里最令人流连忘返的一处。
所以上一世,她的商贾夫君总请人游览黛水。
“八姐姐说得是,黛水美极了。”江明宏朗声一笑,“九弟,月姐姐,八姐姐,不如咱们来玩飞花令吧?”
“好啊,好啊。”江明宝笑应,“不过,以什么为题呢?”
“水啊。”
江春玉立赞:“妙极。”
几人说定,齐齐回头,看向溶月,溶月摆摆手:“你们玩吧,我有些头疼,先去船里小憩片刻。”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船舱安静,奈何她心里装着旧事,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也不能安眠一刻,等林缨喊她起身,她的头更痛了。
“姑娘,快靠岸了。”
“好。”
湖心岛上有一座湖心台,天子身着明黄色长袍,负手立在白玉栏杆前,他身后一步,站着皇后。
皇后之后,又立着临安郡主和三公之臣。
湖心岛外,围着数百只船,船大小不等,颜色各异,船上的公子和姑娘们迎风而立,衣袂飘飘。
此情此景,看得天子帝心甚悦:“繁花似锦,四海升平,好啊!”
皇后上前半步:“陛下圣明,才能令天下大安。”
“哈哈哈……”天子开怀大笑,笑了好一阵,他才对宫人道,“让他们拜谒吧,拜完了,好去游湖。”
“是。”宫人扬声,“天子至,诸人拜。”
船头的公子、姑娘,船侧的侍从、奴婢,船尾的舵手、苦役,齐齐伏首:“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民同呼,声势浩荡,帝心之悦,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平身。”
“谢陛下。”
“上巳佳节,难得喜庆,都乐去吧。”
“是。”
天子返身,对皇后笑言:“你领着宫妃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