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的确安静,静得好像荒山野岭。
“人都在宴上,这里安静些,也寻常。”
“会吗?”丁夫人越发瑟瑟,“月儿,你一点都不怕吗?”
坠落黛水后,她去过更安静的地方,她曾在那里看尽魑魅魍魉,眼前的影影幢幢,差了点意思。
“怕。”
“听着不像。”
“四舅母,到了。”
溶月松开丁夫人,示意止水把仅有的一盏更灯递出去,然后吩咐青莲:“扶四夫人去登东。”
“是。”
丁夫人一走进“二泉映月”,更灯的火光霎时被吞没,皇城这一角真就变成人迹罕至的荒山脚下。
极静中,她听到一丝诡谲声,她正要环顾四周,止水倾身,在她耳边低言:“姑娘,有人来了。”
“谁?”
三道黑影翻过城墙。
“是刺客。”
皇城守卫森严,刺客怎能进得来?
惊诧中,三个刺客迅疾如猎豹,须臾间穿过树丛,掠上月亮门,眼看三人要翻身过去,却骤然一停,落在墙头。
“姑娘,怎么办?”
“刺客身手如何?”
“三流。”
若是三流,他们更不该进得皇城,除非——有人放他们进来,且是个位高权重,对皇宫极为了解的人。
“去看看。”
“是。”止水蹲下身,“请姑娘骑到奴婢背上。”
“恩。”
溶月伏上止水后背,她背着她,悄无声息地掠上月亮门,直到落定,三个刺客都没有发现她们。
果真是三流。
放三个三流的刺客进皇城,意义何在?
疑虑未解,小径上亮起一点灯,刺客瞥见火光,立刻从怀里摸出弩箭,架上箭矢,要射向来人。
溶月屏气凝神,和刺客一道,一动不动地等着火光靠近,当火光距她百丈,她看到来得人竟是秦长风!
怎么回事?
她的心忽而慌得七上八下,与此同时,三个刺客的指尖齐齐扣上弩箭,她的心顷刻提到嗓子眼!
她敢笃定,秦长风最多再走两步,弩箭必将离弦,射向他!
怎么办?
她是该眼睁睁地看着,等着弩箭离弦,将他一箭穿心,还是在箭矢离弦前,大喊一声,有刺客?
电光火石间,止水动了。
她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飘到刺客身后,以手为刀,击毙两人,接着,她把第三个刺客踢下城墙。
“说,谁派你来的?”
刺客目瞪口呆地看着止水,视死如归地摇摇头。
秦长风到了墙下。
“主子,他不肯供出主谋。”
“杀了。”
“且慢!”刺客仰面,“主子让奴婢给三殿下带句话。”
“说。”
“主子说,如果三殿下肯乖乖留在金陵,他可以饶殿下不死。”
“好大的口气。”秦长风勾唇,露出一抹嗜杀的微笑,“所以,要杀孤的是孤的父皇,还是——”
“不知道。”
刺客冷答,随即咬断舌根,自绝了。
“死得挺着急。”
止水急忙伏首:“主子恕罪,是属下失察,没看出他要自尽。”
“把尸身丢出宫城。”
“是。”
两个影卫掠出黑暗,和止水一道,一人提起一具死尸,又隐进黑暗,然后,秦长风脚下一点,掠上月亮门。
“顽顽也在?”
“……”
溶月的心,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惊惧,还卡在嗓子眼,她怔怔地看着秦长风,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呵……”秦长风又笑,笑声里尽是愉悦,“顽顽不说话,是被刺客吓住了,还是因为担心某?”
“谁担心你了!”
她登时回过神,低下头,想跳下墙去,可围墙之高,若她敢跳,必被折去一双腿。
就在这瞬息的功夫,秦长风逼到她身前咫尺。
“三殿下,这里是皇城,宫人随时会路过,若叫谁瞧见三殿下和小女在一处,殿下之清名尽毁。”
“不过是个虚名,为了顽顽,某可以不要。”
好一个不要!
他说得洒脱,但溶月很清楚,如果有谁看见她和他在一处,他没得是清名,她没得却是性命!
这会儿的她恨不能自抽一巴掌,抽醒刚才犹豫不决的自己!
她何必犹豫,她就该看着刺客扣动弩箭,射死他!
“这个时候,顽顽能在,某心甚慰。”
慰?
说这话的秦长风神色淡淡,看似对被刺杀毫无波澜,但若细窥,能看见悲伤在他的眼底,如小河慢淌。
得知父亲被人冤死,且这冤和至亲江家有关,她心中悲愤欲绝,想来,秦长风的心情也是一样。
她忽然软下口吻:“三殿下为何不再审审?”
“审什么?”
“审出他的主子是谁,为何要杀三殿下?”
“不必审,左不过是那几个人,至于杀人的理由,无非是为了西汉的那张龙椅。
某不必知道是谁要杀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