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一声,秦长风睁开眼。
窗外,天色未亮,房内,烛火烧尽,暗沉中,唯有浓郁的旖旎香气在鼻尖飘荡。
他轻侧半身,见昨夜犹如藤曼般缠得他气血翻涌的顽顽,此刻如同不知事的孩子,睡得正香甜。
初遇她,他身中催命香,她为了救他毫不犹豫地献出清白,后来,为了逃离他的身边,她又全不在乎自己是他的女人,先后勾搭了世外桃源的阍者、江家七子江明庭,南唐世子临漳。
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宁顽顽就是个不知廉耻的风尘女!
可昨夜,她身中魅香,被锁在添眉苑的书房,宁可用金簪刺穿肩膀,也不愿意让江明庭近她身!
“为什么?”
溶月睡得沉,哪里能回答他?
得不到回答的秦长风不悦地卷起眉,他伸出手,想要弄醒溶月,指尖却在触及她血色微渗的左肩时,骤然一顿。
“影橙,药。”
止水悄无声息地掠到床边:“主子,让奴婢来吧。”
“出去。”
“是。”
止水一退,秦长风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替溶月拆去渗血的布条子,皮膏上的伤口,淋漓地触目惊心。
他生出些许悔意,一边心道昨夜不该由着顽顽一人对付江明庭,一边指尖勾出一点药,怜惜地抹上伤口。
“嘶——”
溶月被巨痛惊醒,她恨恨地瞪着秦长风,咬牙切齿地怒问:“秦三殿下,你就这么想杀小女吗?”
去他的悔意!
去他的怜惜!
对宁顽顽这等不识好歹的无耻女人,他不该对她有半点柔情蜜意!
秦长风把药罐子丢到枕边:“自己涂!”
药罐顺着枕槽,缓缓滚到溶月脸颊旁,当冰冷的瓷瓶贴上她的皮膏,她才明白秦长风是想要帮她上药。
溶月登时有些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地是,昨夜她缠着秦长风的种种荒唐场景在她脑中倏地飘过。
“那个——”
她张嘴,想要说两句软话,谁知秦长风突然回过头,神色阴沉地问:“昨夜在添眉苑,你为什么宁可自残也不肯江明庭近身?”
“啊?”
眼见溶月目光茫然,全不知他在问什么,秦长风又怒到恨不能拂袖而去,可心头的那缕不解却绊得他动弹不得。
“你不肯江明庭碰你,却由得某碰,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江花玉把她和江明庭锁在书房,难道是想叫他们风流快活吗?
但凡她和江明庭多待一会儿,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他,反正她和他不知道有过多少回肌肤之亲,再多一回,亦无妨。
总不能是她喜欢他,所以只许他碰,不许旁人碰吧?
等等——
溶月仰面,审视地看着面色讳莫如深,心思比面色更难以被忖度的秦长风,心道,他该不会就是这么想吧?
可他作甚要这么想?
是因为他想听她承认,她自知是他的,所以不会让别的男人碰,还是说,他觉得她心里有他,才不许旁的男子碰?
不对,秦长风心里没有她,何必在乎她心里有没有他?
还是说——
“你——”
“你——”
同一时间,房里响起两声“你”,“你”声之后,两人陷入静默,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撇开脸。
溶月低眉,略显尴尬地把玩起枕边的药瓶。
秦长风面上的尴尬远胜溶月,他急退到窗边,想要推开窗户,叫外头的冷风吹醒他心头的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情。
指尖搭上窗扉的刹那,他面色骤然一沉。
凌晨最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白色的丝棉纸后怎么会透出点点灯火?且灯火如星,在兰雪台前连绵成线?
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
止水飞快绕过碧纱橱,驱步到秦长风身前:“主子,大事不好,赵夫人领着人,冲进兰雪台了!”
“只有赵夫人?”
“不,还有旁人,可是谁,婢子探不出。”
放眼江家,能叫影橙探不出的人,只有一个。
看来,他一时半刻走不了了。
“主子,怎么办?”
秦长风未答,目光透过窗户缝,落向院中。
赵夫人被数十粗实婆子簇拥着,疾步穿过院门,走到回廊下:“冰嬷嬷,月儿回房了吗?”
“回二夫人,姑娘回房了。”
“几时回得?”
“子夜。”
“添眉苑出了点岔子,我有话问月儿。”
说罢,赵夫人抬步上阶。
溶月被外头的声音惊得急忙起身,她一边瞅着门外,一边怒问秦长风:“三殿下,您怎还不走?!”
秦长风笑笑,十分从容地回道:“某明明昨夜就想走了,是顽顽不许某走,还说某若敢走,便要咬下某身上的一块肉!”
他戳着脖颈上那鲜红如血的牙印,淡问:“铁证尚在,顽顽莫非想抵赖?”
“——”
溶月怒极,只恨昨夜自己没咬死他!
十万火急之际,他不想着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