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角色互换的母女,很快就消除了那种初见时的尴尬。
“新鲜蔬菜可以去大棚里摘,没用过农药,放心吃。”冷燕秋很自然的说,“告诉你密码,自己去摘。”
结果,还是一起去的。
进到大棚里的丁桂花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这些,真是你一个人操持的?”
冷燕秋:“嗯有个城里的合作伙伴,两口子都喜欢种地,经常来这边过瘾。”
丁桂花的眼神又追着渣渣跑,没见过这样神俊的白毛乌鸡,身后那两只大公鸡都被衬得土气了,更遑论第三梯队母鸡群的普通。
大棚里散养的母鸡依旧在下蛋,除了一个大铁炉子带着管道释放热量,还有常亮的灯,让棚内始终光明又温暖。
冷燕秋每天要做的事儿还包括卷起落下草帘子保持大棚内的温度,丁桂花亦步亦趋跟着女儿,努力让自己学会每一个流程。
冷燕秋动作很快,就好像所有的劳动都很轻松,也确实很轻松。
丁桂花却有几次悄悄擦拭眼睛,她心疼女儿这个年龄就得支撑起一个家庭,还自主创业整出个蔬菜大棚,现在看着一切都在正轨,背后不一定付出了多少心力,承受了多少委屈。
她本来只想顺应心意来见上女儿一面,偷偷地见,远远地看就好。
可是女儿提前出了校门,就她自己,跟门卫们笑着打着招呼,推着三轮车慢慢儿走,丁桂花就没控制住自己冲出去。
她幻想的场景里,女儿不认她,骂她生了却不养,骂她没本事,丢下她过苦难的日子。
可是没有,统统没有,女儿就像见到了个老朋友,相隔近十年的光阴一步跨越。
无论手机那头给予什么反应,丁桂花今夜都不打算再打开手机了,她女儿让她留下,她就留下,只一晚便好。
因为,这一晚,是不同的。
水汽蒸腾,肉片和菌菇在电锅里“咕噜噜”翻滚,屋内气温升高,肉香弥漫。
丁桂花拉开了羽绒服拉链,从左侧内兜里摸出一个折叠成长条状的塑料袋。
热气把她的脸蒸红了,把她的眼睛蒸水润了,她的脸上绽开笑容,笑容里有近似骄傲的东西,与她的形象极为不符。
“给你的,生日礼物。”她说,“人家大城市里的孩子都要过生日吃蛋糕还唱歌,我——不好带。”
出乎冷燕秋的意料。
一瞬间,冷燕秋还有些迷惘,自己的生日竟然是今天吗?还真没关注过身份证或者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农历腊月十八?为什么自己全无记忆?
好吧这都不重要。
对面妇人的神色里带着期待与兴奋,她装也得装的有耐性。
冷燕秋扯开塑料袋一头,长条跳跃着展开,里面装着一张纸质的对折横版存折。
打开,一页,两页,三页,小小的字好多行,存款日期琐琐碎碎,存款数目小小气气,存一百块钱的时候都有,多的,刚刚上千。
第三页是最近的数字,存入一笔巨款,一千八百元。
这还是一本定期存折,三页密密麻麻的存款总金额为三万四千多,不知道银行工作人员频繁操作时会不会暴怒。
冷燕秋抬起眼睛。
这本存折应该就是丁桂花一辈子最得意之作。
“小秋你打小就聪明,妈——我知道你保准儿能上好学考上大学,我得给你攒学费哩!我都打听过,大学得念好几年,学费不老少,得早早攒起来。本来啊,我算着,攒到你高中毕业上大学,六七万没问题,攒七八万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再一并给你。可我这次回来过年,听说你自己搬出来住了。喏,密码就是……存的时候就用得你的名儿,还得带户口本身份证才给办的。那时候说好的,只要你肯念能考上,你爷奶就供你上小学初中高中,我知道你一准儿考得上。”
冷燕秋忽然转身往外走:“哎我怎么听着大棚里有动静啊?你先吃着——”
肉片在滚汤中上下沉浮,几片薄薄的香菇若隐若现,馋得真棒把脑袋拱在丁桂花小腿处,一下一下。
拱得人,汗如雨下。
冷燕秋再进屋时笑靥如花,手里多掐了一把鲜油麦,才长到一拃高,最嫩的时候。
“晚上多吃蔬菜不长肉,你多吃些。”
“你也吃,多吃点儿没事儿,你随我,怎么吃都不胖。”
终于脱下了羽绒服的丁桂花确实长不胖,身上的毛衣穿多少年都不需要更新换代,两个袖口和胳膊肘、腋下,都缝上了同色系布块儿,像是少年人最心仪的破洞乞丐装样式,据说,那样很酷。
冷燕秋垂着眼睛,轻飘飘的问:“你现在,跟家里人处得好吗?”
丁桂花:“嗯,好。”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腿,又很快收回手。
“听说,你考年级第一?”丁桂花的眼睛里透出光来,“你别担心钱,这些拿着花用到高中毕业能行吧?我再给你挣念大学的,大城市里挣钱容易哩,你只管好好念书。”
“我有钱。”
“我知道,我听说了,你有赔偿款,买房子,你做得对。还有,你别难受,冷志强腿折了,你打得好,打得好,以后只要是能打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