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知道婆婆这是在点她呢,从前有二弟一家在,她干啥活都指使二弟一家,指使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二弟一家敢有怨言,就会得到她的一通闹。
一来二去,她的儿媳妇也有样学样,虽然不像她这样撒泼,但活是多一点儿都不愿意干,平时有活也是指使周兰香和周夏荷,如果不是二房的周小雅和周小月指使不动,这个家里的几个小姑子都得被她当丫鬟使了。
如今知道二弟一家去京市后发达了,虽然没说在京市挣了多少钱,但就看他们如今周身的气派,一看就像城里人一样,哪还敢再像从前一样指使他们?
甚至他们也想等二弟一家回京市时,能把他们也带上,能在京市吃上公家饭,不比土里刨食强?
不能把大房都带上,那就把她的两个儿子带上,等他们在京市立住脚,再把他们一家也接过去,还不用看二房的脸色多好啊!
王秀丽很快就把水倒好了,水里还加了些白糖,喝在嘴里甜丝丝的。
但花家人又不缺糖吃,对这种喝完了会嘴酸的小甜水真不怎么喜欢,比起汽水可差太多了。
虽然方艳红说自己是且,做饭这种事得主人家来,但也没想让张云浪费那么好的食材,等张云把菜都洗干净后,她也挽着袖子过来帮忙了。
如果是从前张云肯定要冷嘲热讽几句,但这时候的张云脸上一直堆着笑,“弟妹,你看还有啥活让我做?”
张云在外屋地扫了一圈,最后让她拿盆去窖里拿些花生剥了,她要做个陈醋花生米。
张云颠颠地去了,又把儿媳王秀丽也喊上一起。
剥花生米这活不用在外屋地,婆媳俩端着盆去了周姥姥那屋,一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地当间剥了起来,一边剥一边听炕上几人说话。
周姥姥也不想弄得太像孤立大儿媳一家,便道:“来财媳妇儿,你们婆媳上炕吧,咱们一起剥还能快点儿。”
张云心里有气,从前婆婆都喊她云啊,现在竟变成来财媳妇,这是明摆着说和她不亲近啊。
可偏又不敢发火,堆着笑脸把盆端到炕上。
结果大家一伸手,她就看到一堆白净细嫩的手里中,就他们大房这边的手忒黑忒糙了。
张云心里更气了,她也想自己的手和脸白白净净的,凭啥二房的人都能去城里享福?就把他们大房扔在乡下过苦日子?
合着他们都去做人上人了,他们大房就得低他们一等?
天知道自从二房一家和老头老太太都被接走后,她和儿媳不但也要下地干活,家里的饭菜和打扫也都是她们来干,虽然整个家都归他们一家了,可日子过得却更累了呢。
刚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京市是那么好混的?那一家子去了京市,肯定是给人城里人当牛做马,活不下去就得去捡破烂。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破烂好捡?用不了多久一个个就得灰溜溜地回来,那时候周来福的大队长位置没了,二房一家在她面前啥也不是,她肯定要损他们一顿,再让他们一家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可如今人家一家不但没灰溜溜地回来,人家还发达了!
想以后让二房拉拔他们一把,张云嘴上不敢说,但心里这个不服气啊。此时再看二房一大家子,就是她公婆都养得年轻富态,她心里就更气了。虽然极力压制了,眼里的愤恨还是泄露出来一些。
周姥姥看在眼里,道了句:“来财媳妇儿,花生给我们剥就行了,你去外屋帮艳红忙去吧,毕竟这个家里,如今她也是且了,哪有主人都坐在炕上,让且干活的?”
看吧看吧,又是喊她来财媳妇,喊方艳红就是艳红,这偏心的老太太太遭人恨了!
但嘴上还是听话地笑道:“嗯呐娘,我去帮二弟妹了,秀丽啊,你就在炕上陪你奶和大姑一家说说话。”
听王秀丽笑着答应了,她才穿鞋下地,她还要和方艳红打听一下,他们在京市到底都是做什么的。
周姥姥看张云下地,无奈地摇头,这个大媳妇眼皮子浅,装相都装不了多一会儿,瞧那眼神都像是要吃人一样。
之后,王秀丽时不时插一句话,问的都是京市的事情,甚至问起周来福在京市能挣多少钱,这几个月又攒下多少,今年过年是不是要给侄子侄孙包大红包……说完自己还咯咯咯地笑,本来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只能听到她突兀的笑声,像母鸡下蛋似的,后来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好在人多手快,一盆花生一会儿功夫就剥好了,周姥姥道:“秀丽,你把花生送出去吧。”
王秀丽答应一声,下地端了花生盆出去。
周姥姥道:“来英,昨儿你三大娘还问你啥时候回来,离吃饭还早着,要不去你三大娘家坐坐?”
周来英答应着,一家人就下地穿鞋穿衣服。
去串门当然不能空着手,出门时周姥姥让周来英从他们带过来的那堆年礼里面拎了两盒礼盒装的点心。
这时候上谁家串门,能拿两盒点心都算是不错的大礼了,挺大的盒子里面装点小饼干就不错了,而花家人这次带来的都是花忍冬从京市带回来的京八件,这可比普通点心盒里装的炉果,八瓣酥这种更有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