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消息先说的人有功,说晚了有罪。
一旦有人开口,他们只会争先恐后,比的就是谁不想落后。
薛龄记得先后顺序,点了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出来。
这人比薛龄高半头,典型的脂包肌身材,五官扁平,上眼睑遮住了大半眼仁,三白眼眼带煞气。
眉心有道很深的悬针纹,命格悬针左上,刑父克子灾必现,生性固执、急躁、多疑。
这也是个狠角色,不逊徐伏虎之流。
薛龄有意拿他当例子,引导其他人安心供述,“你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吴才德。”
开口就是冲人的匪气,暗自和薛龄较劲。
“吴才德,记头功,去,和徐伏虎一道等着领赏吧。”
自始至终,薛龄的情绪起伏不大,吴才德的横劲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们人多,一起说太聒噪,现在,举着手排好队,一个一个说,自然有笔墨先生记录。”
“核验无误,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故意欺瞒,你们前头攒下的功劳可就白费了。”
“条条框框摆在这,谁要是再敢生事……”
后面的话,薛龄没说完,但是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徐伏虎身边横尸的刘大庆。
被薛龄丢开的兔妖尸首,东一个西一个被镇妖司的人找回来了。
按照薛龄的示意,整整齐齐摆在了远离水源的低洼处。
“垒京观?”
营帐里,暗自关注的程将军骇了一跳。
“这儿还有百姓,这么多的老幼妇孺都在,也太过了些。”
辛参领记挂百姓,有些担心吓到百姓。
“好小子,够狠。”程将军两眼放光,更想把薛龄撬到自己手下了。
“真该让程锦丰那个富贵草包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心狠手辣!军棍打早了!可惜啊!可惜!”
辛夷有些无语,这程将军眼里哪还有旁人,都是薛龄了。
而营帐外。
庞大的兔妖尸首越垒越高,像是一个高高隆起的坟堆。
杀人、妖尸外圈的百姓们哪见过这场面,更是安静如呆鹌鹑。
囚犯们收回视线,没等薛龄说完,他们就排好了队。
一次一个,被带到牢头面前供述。
说完的,被带到了另一边,防止串供。
有薛龄顶着,但凡身上有点武器的,都被搜了出来。
一切有序进行,很快,一份份长短不一的证词汇到了纸上。
囚犯的长队伍渐渐变短,最后一个犯人走到薛龄面前的时候,脸色惨白。
他‘噗通’一声跪在泥泞里,拼命求饶。
“大人明鉴,小人黄稠,我是来的晚了,不是谋逆帮凶!”
“我已经说过,最后一个罪加一等,你是最后一个,还敢让我言而无信?”薛龄很好脾气的和他有商有量。
“不敢!小的刚背那伤了腿的老丈上山,所以动作慢了些,不然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不不……小的不是最后一个!跑了的那十一个,我大概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其他人的供述薛龄已经看过了,大多说的是他们的长相衣着,外貌特征和言语习性。
为了记赎罪录,牢头几乎和每个犯人都打过交道,这些东西问他也一样。
这人刚才抢位子想往前挤,没能挤过其他犯人,被迫成了最后一个,这会儿逼急了,不得不吐出点真东西。
看他腰间右侧还有血迹,是背了伤了腿脚的人没错。
“哦?你说说看,他们人去哪儿了?”
“哀神山!我亲耳听见,他们说要去哀神山!那儿有……唔……”
可怜,他话没说完,眉心一红,就趴下了。
暗器!
又倒下一个,人群里低低的惊呼一片,还以为是薛龄又弄死人了。
兵卒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所有人围了起来。
薛龄立刻看向黄稠的对面,也就是自己身后侧。
犯人太多,不知不觉已经挤到了他身后。
大意了。
擦去黄稠额上渗出的血迹,伤口不过两粒芝麻那么大。
钉针入脑,当场毙命,伤口微微歪斜,看针尾,就是寻常缝补的缝衣针。
杀人者是个高手。
视线再次扫过每一个囚犯,薛龄快被气笑了。
未免他们再次伤人,已经搜身了才让他们去供述,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有人藏了一手暗器。
“出事了!”辛参领立刻动身,要出来查看。
“不急,让薛龄去,”她被程将军拦下了,又隔着营帐下令,“副将!”
“是。”
副将一挥手,候在一旁的兵卒黄蜂一样围了过来,把薛龄和犯人一起,堵了个严实。
程将军紧盯着薛龄的一举一动,跟辛参领慢慢道来。
“劫我军中粮饷的,就是哀牢山上的‘鬼影人’。”
“我在南秀堪舆图上见过哀神山,这鬼影人是?”
“哀神山,顾名思义,神来了都头疼的地界,山上地势崎岖复杂,常年多雾,树密草深,天晴闷热、下雨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