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乌云盖顶,看不到漆黑的夜里有什么端倪,蒋西雅穿着一身白色大羽绒服,就像一团雪球融进了雪堆里。
“周老师!人没事,到三楼!”
贺徐昭亮起手机的手电筒,在夜空中晃着,像孤光中的一点萤火虫。
在蒋西雅已然决定跳楼的那时候,贺徐昭夺门而出,沿着消防通道咚咚咚往楼下跑。
周穗和荀平明他们往三楼走,只见跟贺徐昭同为东户的人家大门敞开着,像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们一般。
往里面进,只见露台上张着一个很大安全网,用钢丝制成的,周边还有铝合金支架作为支撑。
安全网的中间蜷缩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只被蛛网捕获的小虫。
“警察先生,这可不能赖我吧?我啥也没干,这咋忽然间从天上掉人呢,这也太瘆人了....”
荀平明见三楼东户的主人吓坏了,拍拍他的肩膀,宽慰说:
“放心吧,这个事情不是您的责任,恰恰相反,还要感谢您加装安全措施,为我们避免了一起意外事故。”
“啊,这个啊,”
三楼东户的主人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公司就是干这个的,剩了点废料就拿来利用了,都怪我家老太太健忘,一犯糊涂就爱爬窗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老人家,没想到还真的做了好人好事...”
“劳驾你去那边帮忙做个笔录,我们想办法把人解救下来,就是可能会损坏您的网....”
“没有关系的,一张网剪坏就剪坏了,人命要紧!”房东抢先着回答。
荀平明吩咐手下的警员带着房东去做笔录,接着拨打了119和120,消防员和救护车很快赶过来。
蒋西雅看上去伤势不轻,一直乖乖蜷缩在安全网的中间,面无表情的样子。
队医先吊着安全绳过去检查了一下,蒋西雅多出骨折,已经不能动弹,确定好救援措施后,将蒋西雅抬到平板床上,再将人送到医院。
整个过程周穗都陪伴着蒋西雅,送上救护车后,周穗还想自行驾车去医院,忽然手被拉住,居然是蒋西雅。
他的一下已经不能动。脖子也是跟着的,手的力量很微弱。但还是紧紧攥住周穗。
“别走。”蒋西雅气若游丝,缓缓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好的,我不走,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周穗攥着他的手钻上救护车,一起去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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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穗忽然感觉自己像是震惊了一场梦里,梦中出现的还是一年前她去舍身搭救单晓敏的情形。
那个感觉很诡异,仿佛自己掉进了一个怪洞里,她跌跌撞撞,花了一年的时间才从那个洞里走出来,时间一晃荡,她已经又回到了原点。
那个噩梦换了一个形式又重新反扑回来,
她坐在ICU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手术进展,白色的门楣上那个红色的【手术中】字样显得格外刺眼。
片刻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段向屿穿着藏蓝色的手术服出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她的手术涉及到多个科室,段向屿作为神经外科的代表也参与了抢救工作,除此之外还有普外科和骨科。
周穗抬眼看着段向屿,头顶的光线太强,在他的背后打出一段彩虹色的光晕,配合着他低沉的声音,有一种踏实妥帖的感觉。
“她...没有生命危险吧?”
“脑震荡有点严重,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明显的器质性病变,应该不会影响认知。比较严重的是骨科,身上多出粉碎性骨折,已经安排了我们医院最好的骨科专家来进行手术,尽快之前有一些挑战,但是可以期待一个好的结果。”
周穗认真听完,确认了蒋西雅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生活质量会下降。
“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
段向屿伸出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抬高,逼迫她跟自己对视。
周穗送过来一张满是欣慰的笑脸,摇摇头,淡淡的说:
“没想什么,按理来说她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可不知怎么还是很担心她。我在想当初她毅然决然退学的时候,我如果能拦住,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段向屿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碰一下她的肩膀:
“你当时也拦过的,能拦得住吗?”
周穗摇摇头:
“没有。可是她与单晓敏不同,或许我当初应该再坚持一点。”
段向屿轻轻碰一下她的肩膀,轻声宽慰说:
“假设无意义,你不能只看好的一面,也要考虑到其中的风险。假如你再坚持一点,或许你会发现那场事故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震慑力,她也可能在继续策划第二次事故,更大的事故,大到单晓敏有可能还是会救不下来。”
周穗眨眨眼:“你也太悲观了点。”
“我不是悲观,这是人性。”段向屿说:“我们要一心向善没有错,但要相信人性中的恶。有的人就是宁可要牺牲自己,也要把别人拖下水。”
手术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正常手术结束差不多还要五个多小时,段向屿说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