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开完会后,周穗在家里度过了闲适的两个周。
本来想订机票去深港看一看表哥和表嫂的,但是李乐渝月份大了,已经提前入住妇产医院,现在去打扰也不合适。
她这个人没有闺蜜朋友,也没有想看的风景,霎时间空闲下来两个周,想学一项兴趣时间太短,只好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看书打发时间。
期间单晓敏约她去静港大学转了一圈,从城南到城北,这算是她离家最远的一段路了。
八月末的一天,新学期的交接任务下来了。
周穗如愿被分到了初中部,带初中部实验一班的班主任,兼任着初中部的心理辅导老师。
她从学校内网上下载了学生名单,实验一班有40名同学,从学生的整体素质来看是初中部最好的一个班,詹祈安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点进去詹祈安的入学资料表来看,这个孩子的成绩果然很优异,从英语试卷的答题效果看,他掌握的词汇量已经远超当下初中生的水平。
如果那次考试不是作弊的,这个孩子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段向屿知道他调到初中部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初中部的课业压力没有那么重,课外活动也多,对周穗来说能稍微放松一点。
但是从周穗的表现来看,她这几天反而总是忧心忡忡的,眉头总是皱着,像是为什么事情挣扎。
“怎么不高兴,对我昨晚的服务不满意?”
段向屿伸手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吸引过来。
“段向屿,你有没有那种时候,什么道理都懂,但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周穗不想跟他说詹永明的事,毕竟自己还没有调整好心态,不能过早把他也牵扯进自己糟糕的情绪中。
但在拿到名单的这几天,她的心思一直在摇摆不定。
脑海中的那个小恶魔说,父债子偿,你要把他爸爸伤害你的事加倍从他的儿子身上讨回来,
另一个小天使却在恶魔辩解说,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身为老师有教他向善的责任。
两个小人在脑海中较量,周穗被自己反反复复的内心活动搞得快崩溃了。
段向屿最近一周在医院里值班,不知道最近她的压力有些大,晚上又开始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周穗很怕段向屿会究根问底,不过段向屿并没有追问缘由,而且很能共情她的话:
“你说的是内耗吧?当然有。”段向屿说。
“那你是怎么调整自己的?”周穗虚心请教。
段向屿认真想了想,回答说:
“每次内耗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人生其实就是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结局都差不多的,不如把内耗的过程用来享受风景,起码走向那个结局的时候就会少些遗憾。”
周穗笑笑,忽然觉得这一套歪理还挺管用的。
“你是怎么能把这么一句丧到极致的话,说得这么有教育意义。”
“你们心理学上不是有句话吗,不要让昨天的暴雨淋湿今天的你,这句话在我看来还有后半句,”
段向屿上一句还讲着大道理,下一句忽然又变回那个赖皮的嘴脸,双手掐住周穗纤细的腰肢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紧紧贴向自己,用气音在她耳畔说:
“但是可以被我弄湿。”
又来了。
段向屿对开发她性趣的这件事,向来乐此不疲。
但这个人非常割裂的是,每次他在说这种污污的情话时,眼神总是那么透明澄澈,像被风卷起的细雪。
周穗忽然想起来两人那未能成行的约定,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她烦透了暴雨来临前的闷热,潮湿,一心向往着能有一场暴雪披头盖脸地落下来,将他们两个埋成雪人。
讨厌夏天的闷热是真的。喜欢看雪是真的。
“阿屿,我们冬天办婚礼吧。”
段向屿眉头一拧,反复确认:“我还要等半年?”
周穗很认真地点头:“我想穿着雪白的婚纱,跟你在冰天雪地里跟你交换戒指,然后我们的每一句誓言都冻进冰里。”
段向屿笑着捏她的脸,低声应承说:“只要你喜欢,我去办。”
他一直都是这么洒脱,幽深的街道里看不到昨日的阳光,但昨日的人一直都在前面引路,引领着她奔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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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到了入学这天,周穗跟以往一样,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
从开学典礼到班会整整忙了一天,整个流程跟下来,周穗嗓子又干又痒,感觉自己变成葫芦娃了,一张嘴就会有火苗冒出来。
开学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周穗去办公室里喝水续命。
正喝着水呢,李梓歌也跟着进来了,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装作两人之间毫无龃龉的样子,主动过来打招呼:
“穗穗,能把孩子交到你手里真是太荣幸了。”
周穗也学她笑笑,装呗,谁不会呢。
“上次跟你说过的,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很多。怎么,害怕我会打击报复你的孩子?”
李梓歌顿了一下,颇为自信地说:
“你不是那种会背后捅刀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