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周穗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捂着嘴巴逃开了。
小巷子立了一根路灯,白色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铁皮,就像那段尘封多年的记忆,已经被风化侵蚀的不成样子。
周穗深呼吸几次,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返回门口。
当年这座院子装修的是整条街上最气派的,门垛上放着一个大理石屏风,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富贵之家。
还挺讽刺的.
别人家会写和谐友善,或者出入平安,他为什么要把富贵二字挂在那么惹眼的地方。
“穗穗,你进来坐嘛,又不是外人。”
舅舅已经站不稳,却还是竭力地为她拖出一把椅子。
“不用麻烦了,我站着就好。”
周穗冷冷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垂眸看着他松松垮垮的皮肉,不禁悲从中来。
她不想关心,但还是开口问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不是跟着高菁菁去新加坡定居了吗?”
“渐冻症,已经确诊一年多了,恶化得有点快。她们...嫌弃我是累赘,我没有地方去。”
高冬青说话慢吞吞的,尽量捡着重点的话说,仿佛省几个字儿就能省掉天大的力气一样。
周穗哼笑一声,真是毫不意外。
当年抛弃妻子的人,这么快就被抛弃了,现实报来得还真快。
那对母女向来眼中只有利益,如今高菁菁前途尽毁,已经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为了缩减开支,就先减到已经患病的舅舅头上。
“穗穗,当年没把你照顾好,我愧对你妈。”
“你没照顾好的部分,段叔叔都替你补上了。我挺好的,你将来见了我妈也不用觉得内疚。你需要多少钱?说个数。”周穗冷冷地说。
高冬青低头沉吟片刻,抬眼看着周穗,嘴唇颤抖,小心翼翼地问:
“穗穗,你知道大骏的消息吗?你跟大骏一直都有联系的,对不对?你能不能让他来看看舅舅?”
他不提表哥,周穗还能压得住火气。
一提到这个事,周穗忽然就忍不住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你抛弃妻子,在那往后20多年不闻不问,你考虑过表哥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舅妈去世的时候,他在车站等了你十几个小时,你连面都不露,你在怕什么?怕他会连累你吗?怕他跟你要抚养费吗?
如今他长大了,有体面的工作和事业,你为什么要找他?让他对你的病入膏肓负责吗?”
“不,舅舅想弥补,把这个房子给他。”
高冬青用力吞了一口唾沫,脖子上的肉皮轻轻颤抖,他又接着说:
“这个房子现在能卖500万,他留着也好,卖了也罢,就当做这20年来对他的补偿。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周穗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他:
“你知道高大骏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吗?你想象不到的。500万也就是他做一个案例的钱,你觉得他会为了这点钱向你低头?”
高冬青摆摆手,俨然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双手扶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艰难地说:
“穗穗,舅舅当年也是没办法。”
这种说辞,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当年韩月娇苛责我,你装作看不见,我不怪你,毕竟是外来的小孩要喝一瓶奶,自家的孩子就要少喝一瓶。
后来我进了监狱,你不肯为我请律师,我也没有怪你,因为当年的情形看上去是一个死局,花多少钱都捞不回来,没必要把钱扔去打水漂。
我已经尽可能去理解你,可我还是看不透,表哥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对他是有抚养责任的!
你当年遗弃他,任他自生自灭,现在怎么好意思找他?”
高冬青脸色苍白,俨然没有继续争论的力气,摆摆手,语气一声弱过一声:
“我有难处,我有我的难处...”
周穗他这副样子又急又气,只觉得一股火窝在喉咙头,想发泄又无从下口。
“都说你老实,我倒觉得你是最坏的。你看人不清,处理事情毫无原则,这些不是一句有难处就能盖过的。我明天送你去医院,算是报答你当年收留我的恩情,放过我表哥吧。”
周穗说完,拔腿离开那座院子,将舅舅苍老的呜咽声留在身后。
今天艳阳高照,天气预报说体表温度高达38度,可周穗莫名觉得冷,浑身打寒战,手心呼呼向外冒冷汗。
她躲在车子里,手颤抖着,摸了半天才终于摸到那个引擎按钮。
车子歪歪扭扭地驶向大路,已经离那个胡同口很远了,她的神志才慢慢找回来。
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多,周穗在停车场里等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捏着身份证去神经内科挂号。
排到她已经是下午4点多,此番坐诊的是神经内科的白主任。
听清楚她的来意,主任拿出一张神经图跟他解释说:
“这是一种运动神经元病,学名叫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患者得这个病后会逐渐失去肌肉控制能力,导致身体像被冻住一样,影响行走,说话,吞咽,最后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