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的危势既然已经解决,一定是姜泰痛下决心趁机剿灭一切“叛党”,从此之后,不管是午氏部、文氏部,都不足虑了,北汉的江山,成为了姜氏、依敖氏共有!
“镇湟王已经身首异处!”宦官却拉尖了嗓子嚎丧:“奴婢也不知道宫外是怎生情况,只晓得正是姜太尉先刺杀了午都尉,乱军是经正南门冲入,不少人都说,看见了冉朱孤……”
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的确是熟悉
的气氛,但现在姚太后变成了曾经的姜雄鹰,惊慌失措之余,习惯性的震怒:“冉朱孤怎么会出现在未央宫?!”
京城里,她的亲儿子节管着五万京卫,冉朱孤分明在武关之外,怎么可能插翅飞入未央宫?!
五万京卫,因为姜泰抽调了除汉阳部外的所有亲兵,其实有三万人,都是冉氏部党部以及中立部属了,冉氏部及其亲党从藩地调来的勇锐共计五万,和长安城内至少一万部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取得了主动权,而姜延当时在未央宫这个最“安全”的地方花天酒地,姜白基在城门未破之前就已先被控制。
冉朱孤要说服姜白基太容易了。
姜白基可不是姚太后母女,当他看见冉朱孤“从天而降”时,就意识到武关有变,但作为监政太尉,他却并没有收到武关有变的任何风声,说明镇守武关的姜高帆原本就和冉朱孤勾结,姜泰遭遇了背刺,姜泰必败,已经无可挽回了。
在生与死之间选择,其实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姜泰已经失去了大本营,姜仓根本不可能扔下潼关不管,转身和冉朱孤决一死战,就算姜仓具有这样的胆气,他率领的“杂牌军”也绝无可能一至对冉,冉氏部的亲兵,拥有着羌部最强战斗力,而且已经拿下了京城,抄了姜泰的后路!
姜泰率领忠实于他的亲兵,已经远离了潼关前往萧关,当得知京城有变
的情况,哪能料不到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冉朱孤分明是通过姜高帆,已经和东豫串谋,姜泰已中“八面埋伏”,只能再度踏上流亡的道路,才能保住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对于姜白基等人而言,只有投诚冉朱孤,才能继续稳守潼关,保住社稷国祚不全面崩溃。
他们甚至不用承担背叛君国的罪名。
因为姜泰弑父弑君,是篡逆夺位,冉朱孤代表原本的王储姜漠起事,求援东豫拨乱反正,谁能说不是维系了正统?!
姜里娜是被冉王妃“请”出了太后殿。
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姜里娜,冉王妃大觉可笑,她对宁死不屈的午皇后还心存起码的尊重,虽然将之作为筹码,用来跟午氏部谈判,可冉王妃真心不愿对午皇后另加折辱,然后对姜里娜此人,容她活着无非浪费粮食,冉王妃却觉得杀掉姜里娜根本就有污自己的双手。
“自取灭亡。”冉王妃拂袖而去。
她知道姜漠不会处死姜里娜,这个女人虽然一无是处,毕竟是姜氏的公主,阋墙之争的祸端已经显露无疑,滥杀亲族只能让时势变得更加糟糕,连姜泰都懂得“怀柔”,姜漠及她的子女才得以幸存,姜延已经被处死,根本没有还击之力的姜里娜,其实也浪费不了多少粮食。
姜里娜横竖是活不长的,因为造的杀孽太多,树敌广泛。
没有必要,让她死于这场政变。
“你会让我的孩子活着么
?”午皇后问冉王妃。
冉王妃看着阴冷的天色,也就是一年多前吧,她确定她和她的孩子都能活下来,午氏当时站在她的面前,正如现在她以居高临下的派头。
洁净的衣物和饮食,她成了阶下囚又不像是阶下囚。
“如果我能杀掉你们,是绝对不会妇人之仁的。”午氏说。
现在,冉王妃告诉午氏她的答案:“当下七国,我们其实在夹缝中求存,我不想死,所以会留你们性命,我和你的立场,无非是因男人的立场决定,可姜泰、姜漠,我觉得他们其实不至于非生即死的关系。”
姜泰没死,午氏也没有去死的必要。
但有一个人,冉王妃有种强烈的,痛下杀手的欲望,在去见姚太后之前,她先问文太妃:“母后,你要去送姚氏一程么?”
“我就不去了。”文氏笼着一袭乌黑的罩衣,坐在窗前,眉眼越发的淡漠,往眼睛深处看,也看不破半点悲喜,她有时候就这么安静坐着,好几个时辰,不祈求未来,似乎也没有追忆往昔:“人和人之间,不需要话别,尤其是再也不想遇见的人。”
冉王妃却必需走这一趟:“我不会让殿下动手。”
“你啊,用情太痴,可是你这样活着却有趣味。”
有的人一生,一直如同槁木死灰。
“我和姚氏,其实是一样的人。”文氏说,她垂着眼,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罩衣黯淡的色泽,像看着一个乌漆漆的灵魂,
说不上遗憾和后悔,不甘或裴哀,其实在很多年前,仿佛从记事开始,她已经是麻木不仁的心境,她连自己都不爱,也放弃了思索希望和欢愉,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赢家,她也从没有爱上什么事物及人,她甚至,不爱惜自身,做任何事都不是她想这么做,取决于应该不应该,她从不知道善恶之别,